Photo ONE '20 最佳作品獎與入圍攝影師訪談——攝影是出口,也是回顧

Photo ONE '20 最佳作品獎與入圍攝影師訪談——攝影是出口,也是回顧

作者BIOS monthly
日期01.12.2020

編按:Photo ONE '20 總召沈昭良在頒獎時引用了日本攝影師鬼海弘雄的話來砥礪創作者:「慢慢地找到自己,靠近自己,不要被周圍的漣漪影響,帶著信念,想望著遠方,堅定向前。」

以國際攝影交流為目的成立的 Photo ONE 「專家面對面」單元,每年邀請不同領域的創作者前輩與新生代攝影師對話,針對他們的作品選出展品,期待透過深度的交流,給予創作者們各種觀點的回饋。今年也邀請到黃建亮、陳敬寶、陳佳琦、郭力昕、張照堂、張世倫、姚瑞中⋯⋯,並評選出概念上讓人耳目一新的攝影師們。

BIOS monthly 邀請 Photo ONE ‘20 最佳作品獎得主李雅妍與入圍決選的優秀攝影師林軒朗、李威辰、Olivier Marceny 回應自己的創作。這些作品大部份是還未完成的系列作,筆訪裡透露的所思所想,也像是記錄他們「靠近自己」的過程——

李雅妍:當未來成為過去

BIOS monthly:今年您得獎的作品《遇見・過去的未來》主旨在記錄生活中的美麗瞬間,「過去的未來」這個題目很有新意,這對您代表的意義為何?

其實我記錄的不完全是美麗的瞬間,應該是各種生活中遇見的各種狀態,太完美的畫面其實不會特別吸引我拍下,這次將作品命名為「遇見・過去的未來」比較像是多年前對自己生命裡的「未來」充滿迷濛不清狀態的積累和疑問,當日子一年一年過了,當年的未知與疑惑逐漸轉變成「當下」,每天的「當下」又再積累成為「過往」的一種生命回想及整理。

BIOS monthly:在這次揀選要參賽的作品時,您是以什麼樣的標準去選出這些照片呢?

如上題的回答,因為像是自己多年後沉澱的一種整理,回想自己這些年拍照的原點、際遇及心境,盡量在獨處時間裡,邊挑出照片試著安靜地自我對話,因為拍照當下多採直覺式,因此這次挑選照片時盡量從大量的影像堆中,濃縮再濃縮,挑選出影像中「當下」最有感的片刻,逐步找出隱含於自身歷程中能相互呼應、產生共鳴的影像。

BIOS monthly:您以「八年」為維度表達從「過去的未來」,為什麼是八年呢?想請您分享其中三張照片,其中拍攝當下的心理狀態、與您所想的是什麼呢?

其實「八年」應該是指這次挑選出來、存放在此系列的照片中最早拍攝的時間。會以「年」計,是因為拉開長度來看,相對看得到生命軸線的高低起伏,尤其「命運」總是隱含許多「未知」的變數在每個人身上,不知不覺需要透過以「年」計時的單位才能釐清許多事。

在拍照當下的心理狀態其實很難用文字說明,多數是希望能讓自己獲得片刻抽離,暫時忘記自身的現實人生,儘管以直覺拍照按快門的時間很短暫,慢慢積累也是一種恩賜的獨處時光,習慣移動中盡量讓自己沉浸周遭景象,去感受那些會吸引我,進而觸動而拍下的瞬間,多年後整理,逐漸發現這些歲月積累交織出各種當下的心境隱約影響觀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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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張是幾年前接近過年前回鄉,在小鎮上公車站等車,人來人往,一轉頭就被這景象吸引,直覺拿起相機拍照,剛按完快門,一位長者趨近拿起斗笠及布包袱離開,當下風景隨著長者離去、群眾陸續進入空間,原有的韻味都消失。幸運地抓拍下這一瞬間,當下心境彷彿全世界只有我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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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機場移動的過程,走在我前方的人群逐漸散開,原來一個打掃人員邊走邊拖地,旅人們多只想加速超前,待我也想加速避開她時,恰巧一低頭看見這魔力瞬間,不自覺舉起相機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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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某天行走在騎樓下時,不遠處前方一位先生搬著一件物品往地上放後,隨即走到路邊招攬計程車,我好奇他搬的物品,趨近行經時低頭一看,不加思索地拍下一張照片,隨即物件被搬上車揚長離去。

BIOS monthly:您自己希望這系列作品最終呈現方式會是如何?(例如:展覽、出版或其他形式)在到達最後的狀態前,您還需要進行什麼樣的拍攝或研究?以後會想要如何繼續發展這組作品呢?

這系列作品逐漸累積成形後,有想過呈現方式可以是展覽形式,希望未來能找到適合的展覽空間,但也因為展覽是有期限性,所以同時也會以攝影集的方式出版呈現另一種面貌。

因為這系列算是某種自我紀錄,所以不論是編排集結成攝影集之前或之後,應該還是會持續拍攝下去,以不疾不徐的速度繼續下去。

BIOS monthly:您是一位高中老師,課餘仍然持續拍照,讓您不斷想按下快門的念頭是什麼?您似乎也參加過多次 Photo ONE,想問在參加的過程裡,是否因為專家或同儕的建議而調整過自己創作的任何細節或思考方式?

自己開始認真看待攝影這件事,會不斷想按下快門是無心插柳,因為最初單純只是依賴攝影作為生命中紓解壓力的唯一出口;現在想想,一方面能找回念書時期創作的夢想,應該也是抱著一種珍惜感恩的心情吧。

我參加過多次 Photo ONE review,初次參加時壓力很大,相較於純藝術的範圍,我對於攝影藝術這領域相較不熟悉,當時緊張的過程印象深刻,隨著參加次數慢慢增加,有時候反而是透過這些東、西方不同領域的專家們提出的觀點(或是他們觀看後的反饋),再發現自己作品裡的特質,也可以透過比對不同專家給的建議,讓自己找到繼續堅持的點增加信心,或是看見自己沒看見的問題再思考,每次參加此活動,同時看見各方來的創作者們豐沛的作品展現,真的感受到大家努力創作的能量,真的是非常激勵人心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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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軒朗:再會,是道別也是再見一面

BIOS monthly:您這次參賽的《台北再會》系列希望採集「陌生的台北」,但您是生長在台北的人,想詢問這個命題是如何發展而成?  

《台北再會》是我在日本唸攝影學校的畢業製作之一,畢業後持續拍攝至今。

離開台灣生活一段時間後,2015 回台北過暑假,覺得台北有一種陌生的感覺,不是那種久別的疏離感,而是一種新的五感體驗:街道上鮮豔的撞色和各種聲響、氣味、濕黏的天氣⋯⋯,都是以前不曾好好留意過的,給我非常大的衝擊和驚喜,抱著這樣的心情,在那個暑假拍了 170 卷底片,2016 搬回台灣後一直拍到現在。《台北再會》的「再會」有中文的道別和日文「再会」的意思,象徵離開台北後又回來見到家鄉新的一面。

BIOS monthly:這次揀選要參賽的作品時,您是以什麼樣的標準去選出這些照片呢?想請您分享其中三張照片,其中拍攝當下的心理狀態、與您所想的是什麼呢?

這是第二次參加 Photo ONE,兩次都是用《台北再會》系列參加,前一次想給國外做攝影出版的老師們看,所以手工做了一本攝影集參加。這一次則想回到作品本身,所以把照片一張一張印出來,但選擇照片和排序還是用做攝影集的邏輯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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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是 2015 那年暑假,排了一天去九份拍照,沒想到觀光客比以前更多了,逃離人潮後,看到一戶住家外面,曬著古早的孔雀圖案毛毯,遠眺八斗子,現在看這張照片,能感覺到那時期和台北再會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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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建國花市,嘈雜的人聲裡看到一處安靜的畫面,很直覺地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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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帶狗散步時,一起奔跑的瞬間,像是要前往一個不一樣的世界,現在她也真的離開了。

BIOS monthly:《台北再會》從 2015 年拍攝至今,您認為您鏡頭關注的方向、或看台北的觀點最大的改變是什麼?這組作品拍攝許久,您認為拍到什麼樣的「狀態」才算完成呢?

如前面所說,一開始是抱著一份衝擊和驚喜的心情拍攝台北的大街小巷,現在想想這其實有點像是到了國外旅行。而這心情隨著搬回台北生活後又慢慢平靜,也開始思考家鄉記憶這件事,拍攝範圍不再侷限於台北,而是我從台北延伸到台灣各地的家鄉記憶,因此鏡頭更多擺在生活周遭。

原本一直沒有作品完成的感覺,所以一直利用工作之餘瑣碎的時間慢慢拍。直到前一陣子家中養了十幾年的狗離開了,感覺這個沉重的「再會」帶我來到作品的另一個階段。目前計劃用一段時間再集中拍攝一次,《台北再會》系列也許就會告一個段落。

BIOS monthly:您去年也以同一組作品參賽,後來也用這組照片辦了展覽,過去一年,你是否有因為參賽中專家或同儕給予的建議而對作品進行調整呢?在這些過程裡,又是否有調整自己作品的論述與觀點、或是揀選作品的標準?

因為這組作品還在進行中,照片數量一直在增加,所以其實從去年 Photo ONE、個展、到這次的 Photo ONE,照片選擇和排序、論述都有做調整。調整的依據就會參考之前專家們和同儕的建議和自己的想法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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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威辰:拍完當下,深吸一口氣

BIOS monthly:在這次參賽您提供的作品大多為生活中的拍攝,您是有意識地去尋找題目,或是更接近偶遇性的街拍呢?

比較接近偶遇性的街拍。在拍攝的當下我會試著放掉所有的預設,接受我遇到的一切人事物。之所以會說「試著」,是因為放掉預設這件事情真的不容易,只要有人就會有主觀的意識存在,我在拍攝過後的選片中,總是會發現自己有某些特定的觀看習慣,而這些觀看習慣會讓自己陷入某種框架,這是我一直想避免的一件事。我希望我的東西是自由的,而不是被某種預設或者框架綁住。在拍攝過後,我會藉由事後的選片、編輯、決定呈現形式、發展論述來完成完整的作品。

BIOS monthly:這次揀選要參賽的作品時,您是以什麼樣的標準去選出這些照片呢?想請您分享其中三張照片,其中拍攝當下的心理狀態、與您所想的是什麼呢?

這次參加活動的作品有一本樣書,以及由樣書其中一部份衍生出來的一組照片〈夜遊〉,我把焦點放在〈夜遊〉討論。〈夜遊〉這組照片是在說一個換位後的感受,我試著把我從都市回到鄉下生活後,在夜晚感受到的那些神祕的、深沉的、危險的感覺表達出來。因此選片時我的標準是比較鄉野的,且在黃昏或夜晚拍攝的照片,剩下的標準就非常直觀,就是覺得這張照片放在這組會很合適。我選的這三張照片,基本上是那種拍完當下,就會深吸一口氣的照片,會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一直冒出來。 

BIOS monthly:您專注踏入攝影的時間大約是一年半,最初覺得可以專注攝影的想法是什麼?現在看來,您覺得這一年多最多的獲得是什麼?

對於專注在攝影這件事,我其實是後知後覺的。我一開始也沒有發覺自己正往這個方向前進,是回頭一看,發現自己正在做著這件事。剛開始拍的時候純粹覺得很好玩,就好像發現了一個自己玩也可以玩得津津有味的遊戲。我看過的一些電影/漫畫,比如說《霸王別姬》、《黑天鵝》、《乒乓》、《浪人劍客》、《孤高之人》影響我對待攝影的態度很多。就有點像方法演技,自己會去揣摩如果要當一個攝影家,或者是說視覺藝術家的話,會怎麼生活、怎麼思考、怎麼創作。

這一年來最大的收穫,我想是開始思考生活的本質。以前當工程師的時候會覺得,好像有一條鋪好的路等我去解鎖,只要順著走就可以了。但現在專注在攝影後一切變得比較不可知,除了經濟上的不穩定之外,還要面對很多來自周遭的懷疑。在這個轉變中,我碰到很多困惑,這些困惑讓我開始思考生活的本質,一直問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拍著拍著漸漸地認識了一些有趣的人,我在台中的一個偏鄉做東西,從來沒有想到可以因為攝影認識這麼多人,拿到這麼多好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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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monthly:在拍攝方向上可以看見您照片呈現許多台中郊區的奇異景觀,您為何覺得這件事是有趣的?是否特別喜歡沒有被秩序化的事物?又為什麼呢?

這次帶來的作品,選了很多奇異的、超現實的照片,會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我想要藉由這種虛與實之間的轉換:明明是現實生活的抓拍,卻又呈現一種超現實的感覺,讓觀者可以進到一個獨特的世界觀中。

我分析過我對這種奇異的、失序的、張牙舞爪的、超現實的東西會這麼著迷的原因,我發現與我成長過程接觸過的文化與作品有很大的關係,比較有代表性的是伊藤潤二的漫畫,以及閃靈樂團的音樂。另外一個因素是我本身的鄉村/都市的二元背景,我十八歲之前都在鄉下生活,直到大學後才上北部唸書,在都市生活十年之後,去年又搬回鄉下生活。我從都市回來後,覺得鄉下的一切都很新鮮,以前沒有注意到的那股異質感,突然都冒了出來。

BIOS monthly:您自己希望這系列作品最終呈現方式會是如何?在到達最後的狀態前,您還需要進行什麼樣的拍攝或研究?以後想如何繼續發展這組作品?

前面有提過我創作的基礎是偶遇性的街拍,作品的最後呈現樣貌,是透過事後的選片、編輯、論述發展來完成的,所以這組作品可能的呈現方式與最終樣貌,我還沒有明確的想法。我心裡的確有在醞釀一些論述與可能的發展方向,但很矛盾的地方是,我心裡另外一個聲音也常常告訴我這不會是自己可以想像的樣子。

我的拍攝量很大,隨著我手邊的素材越來越多,我總是會思考要怎麼把這些東西放在一起,也因為這種創作方式,最後的成品總是不在我原本的想像之內。如果要描述的話,就是一種多重不確定性的疊加吧,我拍的方式是基於偶遇,然後最後成品的組成方式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偶然的構成。我想我會繼續堅持這種創作方式一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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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ier Marceny:日常裡,觸發想像的事物

BIOS monthly:這次揀選要參賽的作品時,您是以什麼樣的標準去選出這些照片呢?現場的照片有許多相似構圖與畫面,接下來是否要維持同樣的拍攝方向繼續下去、或是想加入其他元素呢?也想問在這次參賽過程中,有沒有想過最後要如何收束這個作品?

這次參加 Photo ONE 的 40 張照片來自一組規模更大的影像作品。這系列照片聚焦在街上路人的臉孔與身體,將他們從周遭的環境脈絡獨立出來。整體來說,這 40 張照片確實有某種程度的相似性,觀眾可能將它們連結成一組系列作品。

當時我揀選參賽作品的唯一標準是,這 40 張照片如何盡可能與觀者發生互動、以及什麼樣的排序方式最能引起觀者的共鳴。我目前還在持續這系列的創作,以同樣的視覺手法進行拍攝、擴充這組作品。很難去說明這個系列最後會如何收束,只能說它正在完成的路上。

BIOS monthly:您提及您攝影觀察角度受到 Dave Heath 的影響,想請您聊聊他的作品帶給您什麼樣新的想法?

Dave Heath 的作品是一個起點。某種意義上,是他攜手引導我展開這系列的創作。剛開始拍攝這些照片的時候,我其實並不確定自己要怎麼做,只知道自己真的很想街拍、捕捉人像,直到 Dave Heath 的《與孤獨對談》和《華盛頓廣場》再版。在這兩本書中,我看見 Heath 透過人物面孔的描繪,提煉出一種詩意、觸發共鳴的視覺語言。

《華盛頓廣場》的多數作品在紐約市華盛頓廣場公園拍攝。這個地方在五、六〇年代,曾經映照了一個時代的新舊交替。Heath 以近距離盜攝的街拍手法記錄了一個焦慮、叛逆而反抗的時代。照片的簡潔強烈、照片對時代的刻畫、照片中人物表情所反映的心境、照片的一致性以及整本書的呈現方式,都令我非常印象深刻。

所以我想試圖追隨他的腳步、在常有人潮聚集的地方拍攝近距離人像——這是我選擇在商業區拍攝的原因。當然,我不是 David Heath,拍攝的時代是 2020 年,地點是在商業區,所以我會挖掘到一些不一樣的面相。當時效仿的典範,也在創作過程中從我的作品裡慢慢淡化消失。

我的照片呈現出一種支配我們的全球化經驗:共同的消費欲望、國際品牌的誘惑、生活中的智慧型手機跟平板⋯⋯這些元素都在視覺上,形塑出一種新版的「都市孤獨感」。舉例來說,人們一方面有衝動想要分享某種集體經驗(被商業化的集體經驗),另一方面又藉由螢幕與網路上的連結孤立彼此。這樣的矛盾,或許可被視為當代社會個人主義盛行下的一則寓言。

我很著迷於人物的表情以及他們表現出來的態度。當我拍攝特定的身體姿態或面部表情,我內心沒有一個預設的劇本。我只想挖掘一些能觸發想像的事物。這些照片都在很日常的地點拍攝,捕捉的也是日常經驗,是多數人共享的一般情境。我希望觀眾在照片中找尋跟自己的連結。我個人很相信他者身上所具有的曖昧特質。這也是我在這些作品所中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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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monthly:您參賽的系列作品嘗試尋找人類身上的共同經驗,例如從關注耳朵的方向去看見了耳機、口罩,您在拍攝過程中是否有遇到有趣的故事或新的發現?

看見口罩其實是一個偶然。我原先是想透過鏡頭去找尋臉孔、面部跟肢體的表現。但這些作品剛好在 Covid -19 疫情期間拍攝,所以在鏡頭跟臉孔之間,我們捕捉到了口罩。它們成為一個時代的記號,但其實,耳機、低著的頭跟手機螢幕,同樣也是這個時代的記號。起初我並沒有想到呈現這些意象,是在創作的過程發現它們。不過些記號所構成的日常經驗,也確實是我想在這系列作品中描繪出來的。

回到 David Heath。在創作的初始,其實我想找尋的是人們一個自省或反思的瞬間,一種在 Heath 的作品中經常出現的內在凝視(inner gaze)。但我也很快發現,現在的我們在街上突然停下,幾乎只會反射性地將手伸向手機、看看螢幕上的東西。我不可能再去拍攝一張張凝視遠方的臉孔,只有虛構浪漫角色才會有這樣的臉孔。最終我的關懷轉移到 2020 年人們的共同經驗,以及公共空間裡人們的肢體語言。這系列作品試圖呈現的是人們在這些空間下,日常凡俗的生活經驗。

BIOS monthly:您這系列作品多在夜晚以街拍方式拍攝人物,人物也幾乎未察覺鏡頭(更專注在手機等科技產品),對您來說這種取材方式為何特別吸引你呢?

我在夜晚拍攝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現實的因素:傍晚的商業區人比較多、更有機會拍下好照片;另一個則是美學上的因素:我對於街上店家不同色彩的燈光、各種圖像呈現出的故事與脈絡很感興趣。

在人物沒有察覺到鏡頭的狀況下拍攝他們,能避免他們的表情與心態上有太多自我意識、因此能呈現出更自然的一面。其實很多人知道我在拍他們,因為我常常在他們身邊握著一顆大鏡頭。但他們人很好,會繼續做他們原先在做的事、假裝我不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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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ONE】

為回應社會大眾,近年來對於攝影創作及相關產業的高度興趣,主辦單位每年於台北國際藝術村盛大舉辦「Photo ONE」(台北國際影像藝術節)活動,活動內容包含:「攝影市集(Photo Fair)」、「專家面對面(Portfolio Review)」及「攝影講座(Photo Talk)」。活動期間,大會將邀集國內外的專業創作者、學者、評論家、策展人、研究者、出版者以及畫廊經營者,提供對攝影趨勢、創作、評論、出版、市場等有興趣的朋友們,相關作品、出版品交易以及知識、經驗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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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通訊,佛系電子報

採訪李姿穎 Abby Lee
責任編輯溫若涵,潘怡帆 Crystal 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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