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於金雞和金馬之間,404 Not Found 的中國獨立電影

失落於金雞和金馬之間,404 Not Found 的中國獨立電影

作者BIOS monthly
日期30.12.2021

今年金雞獎入圍名單公佈那天,在中國的豆瓣論壇上,一位網友發文問到:「说实话金鸡现在也确实没有好电影可提了吧?」語帶酸味,底下的留言亦是一片清醒:

「可以看看今年平遥电影节的获奖作品,不是没有好电影可提,是他们只愿意提这些任务片」——天天看蓝天
「First青年电影节就有很多不错的类型电影,娄烨,贾樟柯拍的电影金鸡入围过吗」——文艺你妹
「兰心大剧院和一秒钟被无视就很能体现问题了」—— Eve
「又想和对岸打对台又不肯从根本上做出改善,只会比排场比明星阵容而忽略了电影奖最重要的东西」——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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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屆金雞獎「最佳故事片」提名者:《中國醫生》、《守島人》、《我和我的家鄉》、《我的姐姐》、《革命者》、《懸崖之上》(圖片提供:金雞百花電影節)

攤開金雞獎入圍名單,一股濃重的紅旗味撲面而來:被視為最大獎的「最佳故事片」入圍名單中,除了一部偽勵志片(?)《我的姐姐》,另五部分別是《中國醫生》、《守島人》、《我和我的家鄉》、《革命者》和《懸崖之上》,皆為主旋律獻禮片。

中國網友憤怒吐槽,台灣媒體則見獵心喜,對金雞獎的不滿意外成了兩岸影迷的新世代共識。但在一片佔滿螢幕的憤懣不平中不難窺見,中國影壇未必缺少不以主旋律為準的好電影,只是因為種種因素,最終被排拒在金雞獎的大門之外。在兩岸政治情勢越見洶湧的現在,流離在主旋律之外的中國電影人們該何去何從?

以黨之名

在中國影迷的語境中,金雞獎往往與台灣的金馬獎和香港的金像獎,並稱華語電影「三金」,然而在中國以外的華語地區,金雞獎的名號不若後兩者響亮的原因,除了參賽資格限制重重外,更為關鍵的因素是主辦單位「中國電影家協會」直接受中國共產黨領導,一般咸認為官方之手介入甚深,以至於最終的得獎名單帶有濃濃的政治宣傳意味,缺乏公信力之餘,也難以吸引中國以外的觀眾。

回顧中國境內的最大獎,2005 年起由評審評選的「金雞獎」與大眾票選的「百花獎」開始輪流隔年舉辦,評選範圍延長為兩年一屆,因而誕生許多「雙蛋黃」得獎者,獎項威信自此大幅滑落。2018 年金馬獎傅榆事件後,中國政府帶頭抵制金馬獎,隔年金雞獎也連帶著大張旗鼓地宣告改革:不僅將賽制改回一年一屆,並將場地長期移師至海峽彼端的廈門,甚至連典禮日期都刻意選在當年金馬獎的同一日,與金馬獎分庭抗禮的意圖不言自明。

以往金雞獎雖以《毛澤東在1925》《集結號》《周恩來的四個晝夜》等主旋律電影為大宗,但尚能選出《秋菊打官司》《那山、那人、那狗》《可可西里》等兼具議題反思與藝術價值的電影。以 2015 年為分水嶺,習近平時代宣揚民族主義同時自由縮緊,《戰狼》、《我和我的祖國》和《長津湖》一類的主旋律電影或配合官方的宣傳任務、或迎合民間的愛國情結,開始如雨後春筍般大量冒出,並在政治力的護航下大舉挺進金雞獎。

「思想成份」成為獎項判準,以張藝謀為例,今年他分別以入選柏林影展的《一秒鐘》[註 1]和主旋律電影《懸崖之上》報名金雞獎,然而因為前者涉及文革敏感題材,儘管口碑明顯優於後者,卻在最終入圍名單中僅入圍三席;而抗日題材正確的《懸崖之上》,最後笑納「最佳故事片」在內的七項大獎入圍。

連被中國影壇稱作「國師」的張藝謀都難逃政治審查,更別提其他導演和電影。

細數五年內獲得「最佳故事片」大獎的電影《湄公河行動》、《流浪地球》和《奪冠》,雖然披上警匪、科幻和寫實的外皮,內裡卻是毫無二致的政宣意圖。甚至在去年的金雞獎中,評審還特意將「評委會特別獎」頒給慶祝中共建國 70 週年的獻禮片《我和我的祖國》。

「金雞沒有好電影了吧?」

在網路各處留言中被網友反覆提及的「遺珠」,既有大導作品亦有獨立製片,隨手一列便結成一長串精彩的名單,更顯得官方入圍之偏狹窘迫。

呼聲極高的提名遺珠之一,是去年以《野馬分鬃》二度叩關坎城影展的魏書鈞。《野馬分鬃》側寫中國青年世代的故作姿態下包藏的迷惘,在一連串的鳥人鳥事中卻見神采飛揚,被影評網站 easternKicks 讚為「近年最棒的中國獨立電影之一」。

然而再優秀的讚詞,也沒能讓《野馬分鬃》走入中國主流電影獎的殿堂。事實上電影裡對於敏感議題的觸碰幾乎無關痛癢,野馬墜馬的理由,只能猜測和近來中國政府有意掃蕩「躺平」風氣有關。

另一位眾人惜才的作品,則是萬瑪才旦的《氣球》。初出道就獲得金雞肯定、之後亦藉著《塔落》、《撞死了一隻羊》再度入圍金馬和金雞的萬瑪才旦,是近年來最受矚目的圖博導演,卻也逐漸在金雞獎失去應有的位置,不免讓人聯想金雞獎最初的提拔,或許僅僅是將門面主義作為宣傳工具。

諷刺的是,萬瑪才旦去年才在金雞獎的導演論壇上大嘆中國電影的市場及排片機制,讓《氣球》在上映之時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我覺得少數民族題材,或者所謂的藝術電影,它是需要一個機制來進行扶持,需要一些渠道讓更多的觀眾在大銀幕看到,這是特別重要的。」

比起「被肯定」,這些獨立電影的導演更需要的是「被看到」,有被看見的機會,才有繼續創作拍攝的可能。而可惜的是,在中國的土壤上,獨立電影被主流獎項看見的可能性甚至比其他國家都還更微乎其微。

無可倖免的大導演

相對剛踏出步伐的新銳獨立製作,婁燁、賈樟柯和張藝謀等大導演的境遇自然平穩不少。不過自帶影迷是一回事、國際影展的肯定是一回事,在金雞獎面前,也可能不得其門而入。

近年來中國導演在國際影展的表現依舊亮眼,光是近三年的三大影展主競賽單元,便有刁亦男《南方車站的聚會》、婁燁《蘭心大劇院》、王小帥《地久天長》、王全安《恐龍蛋》、張藝謀《一秒鐘》、魏書鈞《野馬分鬃》[註 2]等片競逐首獎,入選各類平行單元的更是多不勝數。

中國影壇的新銳勢力在國際上亦不遑多讓,2017 年到 2019 年間,中國電影更締造連續三年擒下鹿特丹金虎獎的輝煌成績,創下鹿特丹影展史上,單一國家連莊三年首獎的驚人紀錄。

然而在海外鍍了金的獎座儘管再閃耀,依舊無法等同金雞獎的入選門票。近年來入選三大影展的中國電影中,唯有在柏林拿下最佳男女演員兩項大獎的《地久天長》,得以在金雞獎上再續氣勢,可其中的原因卻耐人尋味:不少人猜測,當屆(第 32 屆)金雞獎正好是金馬風波過後、金雞重振旗鼓的一年,為了與金馬獎隔海較勁,評審也就順水推舟地讓男女主角王景春、詠梅再封帝后,以此昭示金雞獎的含金量。

可惜的是,《地久天長》的特例並不適用於其他電影。身為「禁片專業戶」的婁燁,新片《蘭心大劇院》不僅無緣金雞,就連在影展中的放映也悲情地被臨時取消;而刁亦男的《南方車站的聚會》也因為金雞規章改制的緣故,與入圍擦身而過。

大導如此,更別提新銳導演:《北方一片蒼茫》、《完美現在時》、《她房間裡的雲》三部金虎獎得主,毫無意外地無一能入金雞之眼。

究竟是金雞獎的刻意疏漏,又或者是電影方在最初就意識到入圍毫無可能因此並未報名,至今猶未可知,但像《她房間裡的雲》這樣包含大量裸露鏡頭的電影,想必本來也不會以金雞獎作為目標。

這些被國際影展肯定的電影,在往屆的金馬獎上通常都是有力的種子選手,比如當年《白日焰火》挾著柏林影展金熊獎的氣勢,在金馬一口氣入圍八項大獎。但在中國官方下令退出金馬獎之後,欲尋求華語電影獎項的肯定,最終只能瞄準金雞獎,沒想到在自家的金雞獎上一桶冷水當頭淋下,一個獎都沒有到手。

你的影片撤賽了嗎?

自 1996 年金馬獎開放中國電影參賽以來,每一年都有中國影人風光站上金馬舞台,而隨著《八月》、《大象席地而坐》相繼拿下最佳劇情片,金馬獎更被視為中國獨立電影的伯樂與出頭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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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奪得第 53 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獎(圖片來源:金馬影展)

完全被中國主流獎項忽略,卻在台灣獲得金馬獎肯定的作品眾多,撇除中國(資)電影退出金馬獎的這三年,光是 2014 到 2018 五年間,就有超過十部入圍金馬大獎(最佳劇情長片、最佳導演、最佳原創/改編劇本等)的中國電影,被排拒在金雞獎的入圍門檻之外——這個名單中包含《八月》《嘉年華》《路邊野餐》《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山河故人》《撞死了一隻羊》等。

若再計入紀錄片的入圍名單,那更是另外一番風景:《大同》《囚》《塑料王國》《迷航》等片,在中國本土全是禁片等級的存在,在豆瓣的網站上幾乎搜尋不著電影條目,連存在的證據都被抹去。

因此當導演馬莉以《囚》拿下最佳紀錄片時,台上的她有感而發:

「感謝金馬,感謝評委,把這個獎給了我,因為像我或者像耿軍[註 3]這樣的,可能都屬於待被清掃的『低端人口』,所以我覺得這個獎特別重。」

感言一出,中國轉播平台當即切斷轉播,404 Not Found。

第 56 屆金馬獎前夕,中國政府一聲號令,暫停中國電影和影人參與金馬獎,同時《南方車站的聚會》《一秒鐘》《蘭心大劇院》《地久天長》等影片大動作澄清並未報名金馬獎。當中除了有政治宣示的意圖,在報與不報之間,值得玩味的更是金馬獎之於中國電影的位置:長久以來,金馬獎早已是觀眾心中公認,婁燁、刁亦男和王小帥極力爭取的重要舞台,否則若從來不曾參賽,「沒報名」的宣示何須之有?

有些人刻意表態,有些人只能在暗地裡尋求出路。在中國政府杯葛金馬獎的第三年,仍有超過三百件中國作品報名參賽,而金馬執委會為了保護每一部影片的創作團隊,並未向大眾公告究竟有哪些電影報名,外界也因此無從猜測,今年就僅僅知道最終《絳紅森林》和《稻草記》分別闖入最佳紀錄片和最佳動畫短片的入圍名單。

金馬獎結束的那晚,《絳紅森林》的導演金華青在個人微博發文,言詞意有所指:

「直到今天还有人问我,金华青你的影片最后撤赛了吗……想对你们说的是,《绛红森林》的金马梦魇,今晚,这一刻终结了。」

雖未明言,顯然導演在報名金馬獎的過程中屢受關切,但即使承受莫大壓力也不想錯過的,是電影能夠被看見的珍貴機會。

鐵拳下的夾縫求生

2000 年代,「雲之南紀錄影像展」、「中國獨立影像展」和「北京獨立影像展」並稱中國三大獨立影展,近年卻不敵官方的壓力下相繼停辦。而在現今一片主旋律交響當中,中國影壇唯有「西寧 FIRST 青年電影影展」及「平遙國際電影展」繼續作為獨立電影嶄露頭角的平台。前者的前身是成立於 2006 年的「大學生影像節」,2011 年後移地西寧並正式更名;後者由賈樟柯在 2017 年創立,並由曾任威尼斯影展主席的馬可穆勒坐鎮藝術總監之位。

兩個影展分別位處青海西寧及山西平遙,遠離政治中心的地理位置讓影展得以在夾縫之中,勇於挑戰當局敏感紅線。攤開 FIRST 和平遙的入圍及獲獎名單,或許會訝異於選片之大膽:大力批判中國貿易與環保現狀的《塑料王國》赫然在列、批判兒童性侵的《嘉年華》和禁忌師生戀題材的《熱帶雨》,以及拍攝精神病院的《囚》,也都出現在得獎名單之中。

正因為 FIRST 影展及平遙影展對於多元題材的開放,題材自由成了過往兩個影展與金馬獎的共同語言,包括《到阜陽六百里》、《心迷宮》、《川流之島》、《老獸》、《熱帶雨》和《濁水漂流》等片,都在入圍金馬獎前後分別於兩個影展鍍金;而其他報名金馬獎但最終並未入圍的獨立電影如《北方一片蒼茫》、《喜喪》、《中邪》和《郊區的鳥》、《過春天》和《蕃薯澆米》,也都曾在 FIRST 和平遙影展中得獎。

曾經的金馬獎、FIRST 影展和平遙影展,構成華語獨立電影的三位一體,為這些主流眼光背後的獨立創作提供發光發熱的機會。然而在中國電影退出金馬獎之後,僅剩的兩個影展成了中國獨立電影得以施展拳腳的最後舞台。

舞台尚在,看客卻始終無法突破固有的群眾。由於 FIRST 影展和平遙影展旨在鼓勵獨立及新銳創作,除了深度影迷外關注者寡,即使得獎也只能成為圈內內口耳相傳的小眾經典;而金馬獎同時吸納商業電影、大師之作及獨立製作的特性,使得獨立電影一旦同場競技,甚至站上頒獎台,能夠輻射的範圍自然是獨立影展難以相比的。

而更大的隱憂,依舊是盤距在整片中國土地上的政治之手。當 FIRST 影展還是「大學生影像節」時,影展就曾因為將獎項頒給狠踩紅線的《光榮的憤怒》,因而遭到官方出手整治,影展也被迫暫停一年。回歸重生後,FIRST 影展看似繼續「有限度」地挑戰審查界線,一方面卻會在未告知片方的狀況下,將所有入選影片送交廣電審查。且影展方亦會同時身兼參展電影的製片(如《大象席地而坐》後期製片即為 FIRST 影展運營總監高一天),這或許是影展迫不得已的自保之道,卻也顯見對創作自由的保障仍有疑慮。

西寧以東的平遙影展同樣面臨風雨飄搖,2020 年賈樟柯無預警宣佈退出平遙影展,自明年起影展將完全交由平遙政府接手。外傳賈樟柯的退出,是因為平遙影展「違法」播映並頒獎給尚未取得龍標的《媽媽和七天的時間》和《裂流》,在政治壓力之下賈樟柯只能黯然離開自己一手創立的平遙影展。

究竟是否有政治力的介入,官方始終未曾提供說法,但同一年的平遙影展竟然為並未參展的主旋律抗戰電影《八佰》,硬生生地憑空頒出一座「2020 獎」,難免讓人橫生聯想。

這些「不得已」的生存之道,多少暴露了中國獨立電影之艱難——鐵拳之下,連夾縫中也無法求生。而沒了賈樟柯的平遙影展該何去何從、FIRST 影展又能堅持「勇敢」多久?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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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於北京電影節和上海電影節這類官方色彩甚為濃厚的影展,FIRST 影展因其獨立性而真正得有別於北京電影節和上海電影節這類官方色彩甚為濃厚的影展,FIRST 影展因其獨立性而真正得到許多圈內人的尊重。

為了被看見,微信我吧

在官方號令杯葛金馬、獨立影展相繼被收編「整頓」之後,中國獨立製作的窮途末路,儼然成了一場游擊戰。

2020 年,一部以湖南非法礦民為主角的中國獨立紀錄片《礦民、馬夫、塵肺病》,以極為奇特的方式走入觀眾的視線,導演蔣能傑親自在豆瓣的電影頁面上留言:

「本片没法公开放映和传播,也就私下分享下下载链接。希望重视尘肺病职业预防,提高尘肺病患者治疗报销比例,不要这么多家庭因病致贫。如想看,学术交流也好,爱好者想看也好,联系我私人微信吧」

這並非別出心裁的行銷手段,而是身處中國審查制度下不得已的出此下策。紀錄片以口耳相傳的途徑在觀眾間流傳,連續兩週登上豆瓣電影「一週口碑榜」榜首,至今已有超過兩萬人評價,形成中國獨立電影的另一種奇景。

雖然有著對議題的深入關懷和批判,卻無法取得上映許可、缺乏影展參展的門路、甚至在水準上也不足以得到電影獎的青睞,這是大批中國獨立製片面臨的難題,蔣能傑的逆襲只是曇花一現的孤例,更多電影仍被深埋在看不見的地下。

中國網友以「網盤見」一詞戲稱那些被廣電阻隔,僅能透過網路盜版流傳的電影,但在這片審查陰影揮之不去的土地上,盜版反而成了「被看見」的惡之必要。

影展:在獎項之外

歷來並非每一部叩關金馬的優秀中國電影都能夠順利入圍得獎,但或許,電影依舊有機會透過影展放映被廣大影迷看見。2012 年,金馬影展特闢「中國獨立映像」單元,將《我還有話說》《焚屍人》《告訴他們,我乘白鶴去了》等中國獨立電影推介給影展觀眾。每一年影展也常設華語電影單元,不入競賽,純粹展映——固然金馬影展和金馬獎各自獨立運作、互不影響,卻也承擔了獎項之外的補遺功用,而除了金馬影展之外,台灣其他影展亦常選映中國獨立電影,保有挖掘獨立製作的珍貴眼光。

出生中國的香港導演應亮在〈電影,只是工具?〉一文中,將金馬獎和金馬影展比作八〇年代以來,中國第五代和第六代導演透過香港走向世界的現代繼承:

「八〇年代與今天的環境非常不同,中國獨立電影不再需要『黃雀行動』。但因在中國境內依舊罕有放映機會,除了去歐美與文化遙遠的觀眾交流外,這些影片依舊很需要一個地理臨近的、也是華人語境的放映空間。七年來,金馬影展和金馬獎接過了香港國際電影節的角色,成為部分中國獨立電影在華語空間的窗口。」

每一部華語電影,終究期待得到華語世界觀眾的看見及認同,非為近水樓臺的方便,而是在相近的語言和文化圈中,能夠多一份更為深刻且細緻的感同身受。金馬獎和金馬影展多年來撐持起將華語電影輻射至整個華語世界的任務,在這裡《八月》和《大象席地而坐》大放光彩,從此留存在影迷心裡。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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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吹捧或打壓,恰是說明金馬的重要性,正因為那麼被在意,更要堅守原則,原則和精神明確擺出來。

《大象席地而坐》獲得第 55 屆金馬獎最佳劇情長片的那年,導演胡波在北京電影學院的老師王紅衛代表致詞:

「我想在這樣的一個,華語電影至高的一個平台上,評審、李安主席能夠把這個獎給這樣一部電影,是對青年電影人最好的一個感召。這也證明了,金馬可能是迄今為止,推動華語電影前進最勇敢的力量。」

但也是在那場致詞裡,電影製片高一天語焉不詳又意有所指的發言:「我覺得,電影是可以超越語言的,它可以讓語言變得『統一』。」

一年又過去,我們看著金雞獎入圍與得獎名單,無法停止思考的是——那些失落於金馬和金雞之間的華語電影,是否還能有被看見的機會?

 

註 1|《一秒鐘》後因「技術問題」退出當屆柏林影展,為繼《少年的你》和《六欲天》後,第三部因「技術問題」退出三大影展的中國電影。
註 2|當屆坎城影展因疫情停辦,僅公佈入選影片,不另設主競賽及其他單元。
註 3|耿軍,中國導演。曾以《錘子鐮刀都休息》和《輕鬆+愉快》入圍金馬獎,並以前者獲得最佳創作短片獎。2014 年耿軍參與「北京獨立影像展」時,遭政府派遣的流氓和便衣警察圍毆。

#金雞獎 #金馬獎 #西寧FIRST #電影

BIOS 通訊,佛系電子報

撰稿陳劭任
責任編輯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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