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相生——專訪楊雅喆《天橋上的魔術師》:幻術恐懼裡,最單純的自由

佛魔相生——專訪楊雅喆《天橋上的魔術師》:幻術恐懼裡,最單純的自由

作者BIOS monthly
日期26.02.2021

高度 13.5 公尺、1500 噸的白色巨佛盤坐在隆起的丘陵地,萬株薰衣草同心圓向外擴散,楊雅喆說的是安藤忠雄所設計的真駒内滝野靈園:「冬天時,佛的頭上堆雪,所有墓圍繞著祂,死人被大雪蓋住;春天來時,融雪後薰衣草又長出來,仰視著佛。」

在開始進行《天橋上的魔術師》劇集配樂前,楊雅喆將真駒内滝野靈春夏秋冬的照片給了配樂師,「我說,我想做一個有時間感的配樂主題,像大佛一樣凝視這些人的悲歡離合,他們是死了沒錯,但某些美麗與哀愁的東西仍然會存在。」

《天橋上的魔術師》改編自吳明益小說,接力在漫畫改編之後,經歷五年的蟄伏,斷筋挫骨小說血肉,讓佛如魔術師,幾可亂真,鎮在商場是禍是福,都相由心生。楊雅喆久違操刀迷你劇集:「改編時,我們並不是從角色著手,而是先搞懂小說核心。」於是少數角色完整移植原著,更多取其分靈,來到影集版,各個角色投胎轉世,重生成適合十集劇集版的十則故事,兩百遍翻爛小說紙頁,「八〇台北的中華商場」對未曾經歷的觀眾也有了新的意義。

 小孩的時間遊戲

《天橋上的魔術師》第一顆鏡頭,特寫小不點的手腕,以油性藍色原子筆在皮膚上畫下線條扭曲的手錶,如同小說第一篇以孩子看中華商場的目光開始:「我想從小孩對時間的『感覺』開始,孩童對時間是沒概念的,像以前物資缺乏時,我們都會幻想自己有個厲害的手錶,」楊雅喆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 Apple Watch,「那時候小孩為自己畫上一隻錶,幻想透過那支錶可以連線,跟遠方的太空人講話,或者按鈕調一調就可以到二十年後。」

一支想像的手錶,並非一支假的手錶,這也是劇集反覆闡述:「那個時間,對一個小孩來說是真的。對一個小孩來說,我失去了一個人,手錶校正,我可以回到他還在的那個時刻。」一個小孩真正開始練習失去,像小說裡小不點沒有保護好最初的小黑人,遊蕩商場找不到家的透明人,面對朋友死亡的鑰匙店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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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比魔術在還沒進行之前就被看穿更讓人更感傷的事了,那就像你還沒有長大就被預告了人生一樣。」——〈天橋上的魔術師〉

時間在純粹時最迷人,就連長大都還是一種幻想。「那個手錶是對時間往前與往後的想像力。這本書瞄準的也不是經歷過中華商場的人,我們希望看的人對小孩、青少年、甚至是中年人的狀態是有投射的:小時候很愛幻想有鬼、青春期的遺憾、原來父母也曾荒唐過⋯⋯」

那個年代,每個小學生都嚮往擁有一個變形金剛鉛筆盒:「那種鉛筆盒有很多層,可以經過很多翻轉,有很多機關盒子⋯⋯到了中學,可能就不會用了,就在抽屜裡生著灰塵,忽然有一天,你打開抽屜,發現它不見了⋯⋯你突然很想找到那個鉛筆盒。」

「唯有它消失了,讓你想起你愛過它,這個積灰的鉛筆盒,才有存在的價值。」光華商場,消逝的一代,童年,死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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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上的魔術師》第一集由孩子們的視角展開,帶領觀眾前往九十九樓的神秘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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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莊凱勛飾演的魔術師,是貫穿全劇、卻又讓人難以捉摸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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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鏡裡一顆鏡頭,原子筆轉動卡帶:「這是我們那個時代的共同記憶,卡帶很容易落鏈,要用原子筆轉進去。」這也是邀請觀眾讓時間倒轉:「我們曾經擁有奇蹟的魔幻時刻。」

戲裡,有別於原著的設定,小孩子們為了任天堂分身乏術,去割包皮裝可憐。楊雅喆從那個年代走來,「在任天堂出現之前,所有的玩具都是實體的,槍就是槍,洋娃娃就是洋娃娃,直到任天堂出現以後,所有的遊戲都變成虛擬的,這是那個年代重要的轉變,從很手工、自製的遊戲跨到虛擬年代,延伸到現代遊戲,你們這個年紀,就算沒有上網也有 gameboy 了吧。」家裡擁有一組任天堂,彷彿小孩界的比爾蓋茲。「我沒有任天堂,國小時全都是投五塊十塊的街機,投一次三條命,頂多玩那種的。」HHH 的機台傳說,也在鄰里裡謠傳開來。

因為魔術而失神,著迷在破解與習得新魔術,虛實之間生出渴望,如同楊雅喆小時候喜歡故事:「我覺得人聽故事是一個本能,以此連結我的情感、想像一個不在我生命經驗裡的東西,不只是娛樂,還是一個人探索世界的方式,我覺得是滿足我對這個世界的好奇,電視上的故事比如古裝片啊武俠片啊動漫啊,現在的小孩也是這樣的,只是以前我們看《科學小飛俠》,以前的小孩看《鬼滅之刃》。」

像戲裡小不點的房間,永遠為「閃電怪俠的秘密基地」留一個位置。

中年的魔幻時刻

「天橋上的魔術師」成了商場人心裡的都市傳說,貫穿十集的魔術師,與不同角色發生關係:「十集裡魔術師秀給他們看他們心裡的慾望、不滿、遺憾或夢想,因此而發生魔幻時刻。」有時像玩伴、有時像導師,有時,是詛咒的大怒神,若用寫實的角度去看魔術師,可能讓觀影體驗大大減分,如劇集裡的至尊元設定,魔術師本質的存在是一場幻術、是一顆水晶球,讓人看見自己。

整部劇與小說中,都是從小孩的觀點出發,魔術才能成立:「小朋友即便是一個爛笑話都可以講八百次,長大後我們就失去那個新鮮感,大人失敗太多次,不容易相信奇蹟,到我這個年紀有沒有需要奇蹟呢?」

他想了想,即便有奇蹟,那也是一種可被驗證的結果:「像我這種⋯⋯不要說底層啦,就是非常普通的家庭,爸媽也不是什麼教授,我可以做這行做這麼久,我都沒想過我可以當一個編劇與導演做到這樣,這就是奇蹟啊。回頭仔細想想,我怎麼可能啊?很多導演都是電影學院畢業的,我又沒有去 UCLA 唸電影。」

即便如此,楊雅喆參與的電影電視史以擅於觀察的眼睛看見角色們入世的遭遇,1998 年編劇出隱約同志情愫的《野麻雀》成為夢幻逸作、那也是莫子儀第一次影視演出;他編劇《逆女》時,台灣還未曾在電視播放女同志議題;而易智言引領的《藍色大門》與《危險心靈》他都是副導演。雖然沒能去 UCLA 飛得高,但他蹲得紮實。

或許是師承易智言,楊雅喆編導的作品一向出色,早在《女朋友。男朋友》《血觀音》之前,《囧男孩》就透露了他對孩童跨越邊界來到成人領域的觀察。為了角色不時蹲點在幼幼班田野看小孩視角的楊雅喆,是少數覺得奇蹟發生過的中年人。原著的情緒線從歡樂到哀愁,劇集劇本也在改編時從青少年談到成人。在原著裡,中年人的故事篇幅少,在劇集裡可以看到完整的中年心境,比如描述〈九十九樓〉裡找不到孩子的女人,被劇本深化為小不點的媽媽(孫淑媚 飾)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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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正(左)和孫淑媚(右)在《天橋上的魔術師》裡飾演夫妻,角色背景自小說中脫胎,楊雅喆添補許多血肉。

「四十歲的女人皮膚永遠比不上十歲孩子的,但十歲孩子也沒有四十歲女人很多東西。」——〈九十九樓〉

「那篇寫一個媽媽丟了小孩,小孩變隱形人後到處流浪,媽媽找不到他、因此發瘋,後來去聞尿斗查證兒子是否回來,這個東西在小說裡只有兩行,但我們把它變成很重要的一集,在講爸爸媽媽們都不會相信魔術,年紀大了,覺得什麼都是假的。」《天橋上的魔術師》於是不只是帶所有人回到童年的穿越,真實的是呈現中年的魔幻時刻,膽敢看見內心深處的恐懼。

小不點媽媽與爸爸的形象設定,也比原著更加立體,媽媽曾是一位歌女,爸爸是拉手風琴的人,孫淑媚在戲裡操著一口「幹破你老爸爛屁股」的聲腔驚人,悍婦底子。在那個年代,還是走蕩紅塵的人才做這職業。

楊雅喆鏡頭裡的中年人,喜在鄰里間話人長短,毒蛇之後又菩薩心腸,眾生相是每個賺錢養家的父母、危險青春的紅男綠女。導演說那時代的鄰里感情:「商場是沒秘密的,牆壁薄,又因為有火車經過,小聲講聽不到,嗓門都會變大,一喊隔壁都聽到了。」他敘述的結構簡直與小說中〈強尼,河流們〉的描寫一致,才知道他說「翻了兩百遍」是什麼意思。

也許特寫這些蒼桑面孔,是給不再相信魔術的中年人的禮物:「我自己希望,這部戲跟小說比較不一樣的地方在,這個世界已經這麼苦悶了,又是遇到疫情的這幾年,台灣算很好了,外面的人都關了一年,這時候給人家的東西應該是更強的、精神上的感召,我們得記得我們愛過、或會去愛某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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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个時代,你著忍耐

那首在台灣通勤第一品牌所使用的破口音樂〈你著忍耐〉成了劇中配樂,增添了點不同時代庶民景象的呼應,彼時江蕙才出第二張專輯,她的歌大多只在夜市放送。劇裡根據十個魔幻時刻與角色性格打造出十個配樂主題曲,「第一集〈你著忍耐〉是台語歌,也是很古早台灣的曲風。當時有很多中南部上台北的女工,你可以想像這有點像為富士康女工而寫的一首歌。又有一集是寫小孩跟石獅子去夢遊的故事,場景跟台灣廟宇文化有關,但我們不想再用嗩吶,做出來是教堂管風琴,去映襯這部戲魔幻、夢幻的本質。」

這部戲搜羅該年代重要的國台語、西洋與東洋流行樂,也奠基於中華商場是國民政府撤退來台後族群融合的寫照。「那時一批人,都不是軍公教,可以說是那時代的『難民』,商場組成就從東北人、廣東人、本省人、客家人、原住民不等。」於是八〇年代的音樂組成有陳昇的〈最後一次的溫柔〉、翻唱當時經典選秀參賽歌〈Abanibi〉成〈愛你的只有一個我〉、鳳飛飛翻唱的〈你家大門〉、NHK 紅白歌唱大賽當紅之年河合奈保子的〈Smile for Me〉⋯⋯。「這些都經過跟黃韻玲很深刻的討論,從幾千幾百首裡面篩選出來,我的選擇不一定只是好聽或流行,有支撐那個故事背後的意義存在,也跟台灣這種複合式的民族系統有關。」

當劇中讓小黑人跳舞的咒語「Abanibi」成了魔幻寫實場景商場人在天橋上共舞的片段,跳舞的姿勢中加入閱兵腳步,這種互文在劇中頻頻出現。

如片頭曲是羅大佑的〈之乎者也〉:「這個年代剛好屬於解嚴前跟解嚴後,從封閉保守到開放,〈之乎者也〉代表那個時代自由的思想剛剛萌芽。你們可能比較難想像,當時很像現在的中國,流行歌裡不可以有憂鬱憂傷這種,他們叫做『喪氣』,〈燒肉粽〉這種靠北靠母的都不行,當羅大佑的歌出來,開始質疑這一切,有了一些變化。」彼時楊雅喆是剛要上國中的年紀,在學校被體罰逼著唸書。〈之乎者也〉裡的照片記錄下閱兵橋段,從「中國一定強」的口號到蔣經國逝世的悲痛國殤,路上飆車、股市飆破萬點,一張張照片揭露走過體制的變革。

配樂搭配攝影師所記錄下的八〇風景形成楊雅喆口中的幻術:「我們試了很多科技感的特效,覺得都不對,最後用那些老照片,加上一點動畫,比如說照片裡老虎動起來、飆車的青少年的光影輕微浮動,用某種影像的幻術,走回那個年代。」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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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光民、小莊兩位台灣插畫家,除了轉化吳明益的故事,更將場景立體化,成為了一個展場。

鬆動的瞬間

「在月色和路燈下的隊伍,讓我第一次感覺到,此刻經過我眼前的,是非常冰冷而具傷害性的東西。」——〈金魚〉

小說描述國慶時,街上充斥坦克與裝甲車,正式閱兵的日子,台北市的高中生都要到總統府前,帶著傘帽站好幾小時。過去《血觀音》關心政商權貴至家族的權力鬥爭、儒家文化教養出的失衡親情,當時他就按縫插針上許多台灣真實經歷過的政商新聞,《天橋上的魔術師》裡也有楊雅喆擅長的政治反思,第二集小學課堂上介紹「老兵」、撤退來台的小李批判魔術傷風敗俗,第三集中,風流自由的阿派被抓去少年隊受體罰。

「政府就是要管制你所有的思想,男孩子頭髮太長女孩子裙子太短,女學生畫口紅的、晚上十點還在外面晃,通通會被逮去那個地方體罰,是一個專制時代的描寫,對我來說時代是邊角問題,我想顯露的是:以前可以這樣做,現在不能,那為什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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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年代,解嚴以前,人在身體與思想上的自由如何受到壓迫,在他的拍攝下活靈活現。一場阿猴入伍前的小派對,同時展現著性向與自由意志的邊界。

「以前高中大學舞會辦得多辛苦,辦舞會就是會被抓,聚會就是個問題,一直到我大學都已經解嚴,舞會還是辦得很小心,辦舞會的地方就像戲裡看到的,是自助餐店打烊以後,東西收一收,牆壁上還貼雞腿飯八十塊,對於那個舞會的印象就是,地板黏黏的。你看那老闆也是很會賺,中午賣排骨飯,晚上賣排骨飯,九點後再租給你跳舞。」阿派越過千軍萬馬送著一個破紙袋過去,又悄悄地離去,那破損裡是他最完整的,愛人的意志。

「戲講了很多人在身體與靈魂上面的自由,比如說有同志、跨性別,從表面去談八〇年代不是我想傳達的,小說很多在講人靈魂上的自由,裡面每一個主角都面目模糊,不一定是一個特別會講話的小孩,也不是特別憂鬱的小孩,那是因為要讓觀眾自行帶入,我們在做這個戲的時候也想要有這樣的帶入感,在某一個困難之上,人獲得自由的渴望。」

青少年們在天橋上往路燈桿丟高鞋子,那個年代的台北街景,許多雙鞋子像鬼魂掛在桿上,又透露一種不自由毋寧死的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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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效最難的是想像力

《天橋上的魔術師》在拍攝上備受關注,除了美術團隊強大還原現場,還有與韓國合作連線的特效團隊的大刀闊斧,劇中除了生物特效如斑馬呈現,最困難的還是環境特效:「我們搭的建築物其實只有真正建築物的一半,它背景的延伸、對面,都是做出的。那個世界天空的雲朵、陽光,那都是 CG 畫面,這種特效大家比較看不出來,要做到看不出來最難,特效師最怕聽到的一句話就是:『要像真的。』」

特效比稿變成「誰做的雲最看不出來是做的」,沒有痕跡,功夫更深。楊雅喆說:「像斑馬、文鳥活過來,那種是很強的特效公司,你給他錢給他時間,就應該可以做出來的,但又另外一種東西叫做想像力、創作,這是最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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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上的魔術師》與韓國特效團隊 4th Creative Party 合作,作品有《寄生上流》、《下女的誘惑》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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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美術由王誌成操刀,重現中華商場。
 

在〈金魚〉延伸的篇章裡,黃昏景色,一個小男孩坐在屋頂上面,正前方全都變成海,只有屋頂上坐著人:「那個東西是我自己覺得我跟特效總監在看劇本時想出來的、我自己很喜歡的魔幻寫實場景。第一次做完,把水淹滿,靠這是日月潭,這不像海,做了很多方法才讓這個變成海。」

〈金魚〉裡,年幼的特莉沙擁有不被允許的誘人的性特質,在學校經常被戲弄,「小說裡金魚是她的守護神,如果追求表象的動物就會一直研究透明的金魚長怎樣,但我們呈現的是這個小女孩的內在,她最後跟那個男孩分開,初戀就結束了。他們的心情,掉著眼淚,看那隻金魚終於游向大海⋯⋯」一個國際牌 National 浮在水面,台北浸泡在大海裡,這樣接近透明色金魚的光澤,用抽象的場景意會出遭受同儕與成人暴力下的特莉沙心境。

又在最後一集中,故事裡的「透明人」通過魔術師的戲法,進入了《戀戀風塵》場景一幕,小說中〈雨豆樹下的魔術師〉提及鄰居小李莫名進入了電影的拍攝場景,影像的劇本給了一個回文:「透明人跟魔術師走到電影院裡,被吸進去的場景就是《戀戀風塵》當初拍到中華商場的他們家的樣子,他就被鎖在電影底片裡出不去了,永遠活在被拍到的中華商場的那條後巷。」

「因為我把我腦中想像的,變成你們看到的東西。我只是影響了你們看到的世界,就像拍電影的人一樣。」——〈天橋上的魔術師〉

這個魔幻寫實的設計一面標誌出《戀戀風塵》在八〇年代的重要性,另一面在技術上還原當時中華商場,全片中,只有這裡出現了「真正的」中華商場:「我們用特效把當年在中華商場上逛街的火車、車子,全部塗掉,電影底片播到這場戲時,臨演跟車子才會出現,否則那整個城是空的。」

小說裡小不點第一次看到自己豢養的小鳥時說:「我從那個圓圓的小洞裡,看到一顆發亮的星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突地跳一下,你知道嗎?那太美好了。」以電影作為末幾場戲,彷彿也是創作之於創作者間的關係。

時間在走,採訪間楊雅喆頻頻看著他的 Apple Watch,那畢竟是一個無法呼喚未來的手錶了。然而還有奇蹟的小孩,抵抗惡魔黨,彌豆子與鬼殺隊——世界的少年隊正在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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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雅喆 #血觀音 #吳明益 #天橋上的魔術師 #台灣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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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李姿穎 Abby Lee
撰稿李姿穎 Abby Lee
攝影Kris Kang
劇照提供公視、myVideo
責任編輯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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