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標準鳥生活:讓我們來講幾句「好生活」的壞話
這裡是他們從小騎腳踏車的地方。堂兄弟的兩人出生五股大家庭,家對面就是腳踏車道,一路往八里。細數車庫還有八台腳踏車,研愷說,「有一陣子,台灣人很瘋腳踏車不是嗎?就會全家一起騎過來。但我那時候其實滿討厭騎腳踏車的。」
維維:「蛤?為什麼?」
研愷:「國小那陣子就不想運動啊!」
維維一對傻眼丟給我:「我們幾乎每兩天騎一次,然後這樣騎了十年十五年,然後現在他跟我說他不喜歡騎腳踏車?」
那也是一路上拌嘴的十年十五年:小時候,早上五六點就出門,騎到河岸的超商歇息,買東西吃;長大了,則是晚上騎來,沿著河岸買醉。
路是聊出來的,騎車時做不了其他事,能動的只剩嘴跟耳朵。「我們一直在講話。聊天需要有主題嘛,需要有一個結構,然後我們其實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已經習慣這件事情。」維維說錄標準鳥生活就像兩人一起騎車,「只是現在前面多了一個麥克風而已。」
開始做自己後才發現自己是個廢物
把 Spotify 往下翻,會發現他們在成為標準鳥生活之前,有已經累積 79 集的學校電台節目,木柵路釣蝦場。第一集是 2021 年 6 月 1 日〈開始做自己後才發現自己是個廢物〉,彼時研愷剛離開待了兩年的青藝盟,面對即將空窗的大三時光,報名世新廣播電台的徵選。
徵選不意外地上了,節目準備開錄,卻碰上三級警戒。不出門的日子,去學校錄音變得遙遠,研愷只好自己買錄音器材,在家錄音,找上住樓下的維維一起主持,多少是圖方便。「就住一起,時間很彈性,做這件事情變成成本超低。」
維維答應了。本來就是會聊天的兩人,他記得第一次錄音,感觸不大,「像是我講話講太快了、這段好像有點聳鬚 (tshàng-tshiu,常俗寫為「唱秋」),這種無傷大雅的感受——反而我覺得比較重要的是,那時候很自然地講出了一個完整的節目的內容,剛好一個小時,等於一個完全沒有經驗的電視製作人,他只憑之前看過的兩三檔節目,就做好了一個節目。那個感覺非常奇幻。」
兩人從小一起上學,通勤車程都籠罩在廣播下,從 CD 開始播,再來是《巧連智》、《歡樂三國志》和相聲瓦舍;一直到高中在耳機裡聽呱吉、百靈果。「這些全部都是聲音。」但沒想到從聆聽的人,有一天也成了用聲音提供娛樂的人。
即便根本也沒娛樂到多少人。兩人口徑一致:「木柵路釣蝦場,是一個超不紅的節目。」
當時 IG 追蹤數六七百人,研愷心知肚明,這數字甚至比他們個人帳號要少:「做這件事好像完全沒有成就感,有些朋友偶爾也會提到,其實大家也沒有什麼惡意,但你知道大家沒有把這個東西當一回事,我自己也就不會特別覺得它是一回事。」
超不紅、不是一回事,還是錄了兩年。
為什麼?「明明不繼續做下去的理由太多了。」
然而答案只是單純的,因為這件事滿有趣的啊。維維補述:「然後成本又太低。對我們來說,這太輕鬆了——不是說技術上,我們可以很輕鬆做出一個節目;而是這件事情好玩、這件事情有趣,不用太多錢或太多時間就可以做出來,而且沒有什麼壓力。」
並非不計較投資報酬率,而是,雖然低回收,但成本更低,加加減減還是賺。
賺到什麼,大概是聊天本身。無論是訪談好奇的對象,又或者只是彼此——畢業後越來越忙,即使就住樓上樓下,兩人一個禮拜可能只見錄音這一次,研愷講得很淡:「我還是覺得,每個禮拜,我們兩個人可以坐下來聊聊天,這樣滿好的。」
你什麼時候才要退他追蹤?
沒想到去年,他們因為 Reels 紅了。
那是畢業脫離學校電台、剛轉型成標準鳥生活沒多久。〈EP2 你什麼時候才要退他追蹤?〉裡,標誌性的 3D 建模頭套在純橘色背景前搖頭晃腦,維維一句「ㄟ說實在的」開展,踩中了網路世代大家不知如何談起的內心戲,6.6 萬次觀看,而這還不是他們 IG 上觀看數最高的一支。
「不要再回『不揪』了,好嗎?不揪的理由,就是沒有要揪你。」〈EP11 找替身去同學會彈吉他〉
「有人會跟我說,啊你不生氣,你不把不爽的東西講出來,你埋在心裡面,你心裡難道會好受嗎?我就說,我會不好受啊,但是你知道什麼更不好受嗎?就我把我的想法講出來,然後大家覺得,你怎麼會這樣子想?你好糟糕喔!然後開始吵架。」〈EP36 客氣防護罩〉
兩人拋接,把人際間的小糾結捋清楚,影片下方數百條聽眾共感,演算法加速推進,跟上短影音紅利,當初六七百人追蹤的 IG 帳號,今年已突破三萬。
曾經不被當一回事的節目,成了維維心中的一回事,「我以前就很隨便,會覺得啊,沒什麼人聽我就隨便講講、隨便敷衍附和一下,節目有錄完就好。」研愷點頭如按讚,「以前在跟他聊天的時候,我會錄到有一點小生氣,他有時候會沒有話聊,我就覺得,好啊!那現在不要聊啊!」
知道了有人在聽,維維無法克制自己不去用力,「不管是因為更多人聽了,所以我講的話要更小心、要更好笑;也有比較虛榮心的部份,因為越多人在聽,我就越想去透露更多、求表現,那是一個很 aggressive 的狀態。」
「因為,假設有 1% 的聽眾會發現,以前的 1% 沒什麼,但現在基數變多了,所以那個 1% 裡可能有很多人。我越來越害怕。」
相較維維的波形,研愷心態則始終平坦:「從第一集錄到現在,我心態真的沒有變。」而平坦的軸心是:「但其實我自己在聽每一集都超不滿意。就會覺得,那時候怎麼會這樣講?那時候怎麼這樣講會更好?」
他們大概也都害怕被退追過。
爛笑話、資訊錯誤、口吃、語速太快,聲音鎖住當下,太多東西錄了就是錄了,訂正不掉。「我們都盡量讓這一切好像是大家在吃飯的樣子,所以很多東西剪掉會破壞節目的氣氛,你就只能妥協。但——反正只有我在剪輯才會聽得這麼認真,聽眾他可能邊做事邊聽⋯⋯我都這樣安慰自己。」
不能不在意。「只要有一個人在聽,他就是一個聽眾。」
Why it's my life so bad
標準鳥生活兩顆標誌性大頭出自維維之手,不符身體比例的大頭、集中縮小的五官,魔性的表情,帽子上一邊星巴克、一邊台啤。研愷解釋設計理念:「因為早上一杯咖啡、晚上一杯啤酒,然後我才可以繼續⋯⋯」
活著嗎?
「也沒有那麼誇張,但是,對,可以讓我們開心地活著——」維維插話:「生存的狀態變得很痛苦的時候,這兩個東西會有一種『可以繼續好好開心生活』的作用。我們生活在一個很彆扭的狀態裡。」
台啤與星巴克式的彆扭,那是所謂標準鳥生活的活法,但他們也不是一開始就坦然。試播集裡,兩人如此定調節目主軸:
《GQ》、《Vogue》也在談生活,可是他們把生活想得太美好了,你要有一台露營車,你要有手沖咖啡套組,你要在陽明山上有一座木製豪宅,這樣才是『好生活』。去健身房、跑步、早上起來吃優格才是『好生活』——但不是每個人都想要過這樣的生活、或是每個人都能過這樣的生活。
仔細咀嚼一年前這席話,研愷有點心虛,「因為某個層面上,當然很嚮往可以過像《GQ》或《Vogue》那樣的生活,但現在的階段我做不到這件事情,所以那個時候才把這個觀念提出來,應該不是只有兩種答案。」
但會是怎麼樣的生活?節目的英文名稱是 Standard Goblin Mode(是維維在錄試播集前幾個小時想到的),Goblin Mode 直翻是哥布林模式,2022 年的牛津年度詞彙,意思是一種正大光明的擺爛姿態:躺在沙發上吃奇多看最沒營養的影集晚上不睡覺白天補眠斷開自律神話暫時當一個不被社會需要的人。
標準鳥生活想要告訴大家:這樣活也 OK。
中產階級的「好生活」建基在工業革命後的消費思維,維維說,「但我們不是要強硬對抗,而是要試圖從這件事情以外,看能不能找出一種截然不同的、不被消費綁架的、不被傳統社會觀念綁架的,另外一種好的生活方式——不然也太痛苦了啦。」
何以痛苦?「因為我們兩個人都不是很喜歡賺錢的人,我做事一定要好玩、或者就結果來說可能是賺錢賺得漂亮。所以當我們只能追求那種中產式的消費式的好生活,那我人生唯一的目的不就只要賺錢就好了嗎?」
研愷在家自由接案,維維從事媒體藝術,顯然不是金字塔頂端的一群人,但那又如何?維維說,「反而當我只有賺錢作為唯一目標,我的生活會變得很空洞,就是我在過的每一天,目標會變得很單調——這件事情很平庸。」
維維來講特別有說服力。他從小成績好、人緣好,又是田徑隊,擁有主流價值青睞的才藝,典型勝利組。他不是爬不上金字塔頂端,而是在攀登中察覺一絲怪異,「我唸附中,我身邊有很多很好的朋友,然後他們就會說,我的目標就是念台大什麼系、政大什麼系⋯⋯我問他們為什麼?他們會說,不知道。」
「然後我就想說,哇靠你們太可悲了吧——我們平常可以聊、思考的東西那麼多,然後結果到了這個關鍵時刻,你跟我說你選擇大學的原因是不知道。我發現,大家都在往同一條路上走,大家都在試圖復刻《GQ》跟《Vogue》創造出來的生活模板,或者是成為這樣子的世界觀裡面的角色。」
維維為什麼過勞?
維維第一次學到標新立異這個詞,是他國中總把制服穿得亂七八糟,「我媽問我,你為什麼要標新立異?我就說,那為什麼大家都要穿成同個樣子?」直到唸附中,可以穿便服上學,「我變得很輕鬆,我就覺得我不是在反抗啊,我只是覺得事情本來就應該要這樣。」
「全世界人都標新立異,標新立異就不會變成一個負面詞。」
年少與環境抗衡的叛逆,維維卻將其歸功於環境給予的幸運。「那個幸運不是『喔耶我考試可以考得好』的幸運。而是,我有這樣子的天賦可以生在台灣、有一個可以配合台灣升學制度的天份——如果我沒有在這樣子的環境下有這樣的天份,我其實沒有餘裕去思考更多事情。」
被主流榮譽簇擁的他,就這麼走上許多亞洲家長直搖頭的那條路,他接觸插畫、電影;當鄰桌為拿到為台大學歷沾沾自喜,他去往城市的邊陲,在北藝讀了新媒體藝術。
他形容藝大,是他盼望許久的「所有人都標新立異」的烏托邦。
〈EP3 我揍你一拳,你就開始寫筆記〉裡談,「藝術大學的人,真的都太怪洨了。」然而在所有人都怪洨的世界,卻產生新的存在危機:「我喜歡標新立異,所以我很喜歡『我喜歡藝術』這件事情——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喜歡藝術,說不定我就不會走藝術了。但到了藝術大學之後,至少 80% 的人都標新立異,也因此我以前的一些觀念,都在這邊被粉碎。」
「我就開始思考,我喜歡藝術跟別人喜歡藝術,有什麼不一樣?還是說其實沒有不一樣也沒關係?」
「因為我以前的存在非常明顯,我知道要怎麼存在得很漂亮,但是到了大學之後這個方法失效了。那我的存在我要怎麼去證實?」
那有找到新方法嗎?他說沒有。但或許烏托邦真正的學習,是放下對特別的追求。「我慢慢放掉了這個偏執——這還滿諷刺的。」
「可是為什麼,我到現在還是堅持全部人都要標新立異,就是因為這樣的環境,還是比原本的好。當然藝術圈之間的勾心鬥角又是另一個問題,但是在這裡,『大家都在處理自己的事情』這件事讓我滿舒服的。」
品味無代誌
我們又聊回維維國中的衣櫃。他從國中開始,時刻關注自己的打扮,穿搭美學養成的同時,「今天要不要捲褲管?今天要不要圍圍巾?這些東西都是建立在同儕關係的比較上面,像朋友買了一雙新的鞋子,我就會覺得他很酷。」
品味於焉誕生。
「這會變成一個談資和階級:你能不能跟學校最酷的人有一樣的穿衣服的品味?」
品味象徵著階級,階級則與比較相扣。也比如上高中,研愷剛接觸台灣獨立音樂,「那個時候我覺得,只要是流行音樂都不入流。」
研愷也去看了《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電影裡有句台詞「冬天陪你吃雪糕是真愛」,他覺得那太白癡了,「我那個時候很反抗這部電影,因為我有一個朋友,他對我來說是沒有品味的人,他說這是他這輩子看過最好看的電影,我很嗤之以鼻。」
如今想來都是黑歷史,但若仔細拆解當年的中二與嫉俗,一部份也是藉由追逐小眾來自命優異的慣性。〈EP57 自卑型饒舌歌手 ft. 山姆 someshiit〉裡山姆描述討人厭的酷小孩:「他們會有一個跩感,他們會喜歡很少人喜歡的東西,但他們喜歡的是『那個很少人喜歡』,而不是那件事本體。」
曾經也當過討人厭的酷小孩,上高中的維維執迷於所謂「好作品」:楚浮,新浪潮,侯孝賢,時代百大,《教父》,《大國民》,《地下社會》,《八又二分之一》,《廣島之戀》,「還有那個《Casablanca》——我一部都看不懂,每一部都覺得超無聊。就算《發條橘子》我覺得很屌,也只是因為它刺激;然後音樂就是聽搖滾,聽 Hard rock、聽 Heavy metal、聽數學搖滾,然後聽 Alternative、聽 Punk。」
不懂還是要看,不懂還是要聽,才可以比別人酷。
「我一定要品味好,我甚至覺得,反潮流、反風格,我也要反得漂亮,這個東西就很矛盾——我居然在做一件事情叫做『反品味要反得有品味』?」
品味的神壇是比較與鄙視出來的,病態之餘,卻也並非無益,「我為了要比別人厲害,所以我得一直看比別人厲害的東西。」維維舉例:「假如說我覺得A比B的品味還要更好,我就會瘋狂去研究它——有些人覺得 Bebop(咆勃爵士)比古典爵士來得更好、更有品味,我就會去研究 Bebop 是怎麼從古典爵士開始?那些想要做 Bebop 的人,他們對古典爵士的反抗是什麼?」
始於偏執,終於學習,那會不會也能是一種接納?「我想要很刻意的去追求那個境界,就是很純然地去喜歡、很純然地去感受——但畢竟我不是天才,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比較理性、比較主動的方法去追那個東西,讓我去感受。」
關於純然,研愷說至今最喜歡的說法出自伴侶,「她覺得,只要那個人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他把喜歡的樣貌、喜歡的東西,做到努力的最大極限,她就會覺得這個人很有品味。」
每次訪談藝術家或創作者,研愷能看見他們天才的那部份,「他可以很單純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他就是想要跳舞、不跳舞就會死;他就是喜歡做音樂、不做音樂就會死——那他的品味一定會很好。」
維維像被點燃般:「我覺得我們說法有點不太一樣,但我覺得我們在處理的是同一件事情。我覺得當你可以很自在地、心無旁騖地追求這件事情,你就會把品味放在一邊。」研愷眼神對上:「沒錯,然後——」
「你在別人面前,看起來就會很有品味。」異口同聲。
這解釋了〈EP54 一個人的末日沙龍〉裡維維的肺腑之言:「看一個人,然後說這個人超有品味,這件事超低級的。」他人眼中品味的天才,心中或許根本沒有品味這把尺,若將品味一詞加冕其身,反倒成了髒話,「這時候你去稱讚一個,只為了好好享受作品、好好過生活的人『很有品味』,其實是反向看待他所追求的東西。」
(幾乎)所有問題的唯一解
標準鳥生活的固定單元是人物訪談,有舞者邱怡文、樂團緩緩、《為我辦一場西式的喪禮》的主演郭品希與楊卓叡。而回首最初,研愷一開始呈交廣播電台的企劃書,木柵路釣蝦場被定位在訪談節目,「這樣講有點害羞。但那時候就自認身旁很多朋友都很有才華。」
同輩者當中,有人玩德州撲克盆滿缽滿、打商業競賽打到英國、插畫畫到 Tinder 找他業配,「就覺得,欸那不然都來訪訪看他們是哪裡過得不一樣?是他們真的比較努力嗎?還是因為剛好他們家裡資源本來就比較好?」儘管被維維吐槽刻薄,但講這句話時,研愷語氣不帶刁難,似乎是很純粹的求賢。
但真的嗎?被那麼多有才華的人所包圍時,不會反過來害怕自己平庸嗎?
「我非常害怕自己成為一個平庸的人。」維維先回答。
他對平庸的拒斥,是對盲目的拒斥。「平庸是『沒在想』的結果。社會結構希望你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就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我覺得盲目的人不等於平庸的人,但我覺得很多平庸的人往前推,好像都是從盲目開始的。」
「所以哪一天當我覺得我懶得再思考,懶得再對抗,然後懶得再把一些單純的事情看得複雜,我就會慢慢變成平庸,到這個時候,我覺得,哎,我要再多想一點。」
「一開始我也超害怕。」同樣的恐懼研愷也有,然而自從轉為自由接案者,一年內研愷幾乎都在家工作。事物沉澱下來:「洗衣服應該要怎麼洗比較好?曬衣服的時候怎麼曬比較好?我今天洗不沾鍋,我不能用哪一種海綿?⋯⋯這些都讓我覺得很棒。我很知道自己的生活長怎樣,也知道該怎麼好好生活,就不會變平庸。因為平庸就是你對生活沒有熱情。」
好作品,好生活,好品味,追尋好的路上,研愷曾羨慕維維的主角光環,但那已經是小時候的事了,「我在畫畫、成績上都不如他⋯⋯但忘記是誰跟我講的,他就說:有人喜歡你的兄弟姐妹,你應該要感到很開心。」
研愷常開玩笑說自己是維維的經紀人:節目中,觀點主要由維維輸出、選題也以維維的意願為依歸,研愷則是提問與補足的角色。接引常被認為是拋擲的下位,不過對研愷來說,他已經足夠幸運:「身邊的人過得很好,當然會覺得很羨慕,但是那個羨慕裡面不一定要⋯⋯就,我覺得很爽啊。只要我愛這個人、我跟這樣的人是朋友,我可以訪問他們啊,或是我可以跟他們聊天,他們也很願意。」
反而有時候,是維維羨慕著研愷:「他比我早進到『藝術大學』的狀態,比我早發現比較沒有意義。」
而研愷也不再害怕了。
「我們在一個很有趣的的家庭長大,做什麼都算順利,雖然我書沒有唸得他那麼好,我在這個社會的規則裡不是所謂的成功者。但當個好人,就覺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