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About Alone:聶永真 X 森榮喜 訪談全記錄
聶永真,三個耳朵保持聆聽狀態;森榮喜,三棵樹植成一片森林。兩個人合在一起是木耳,藥食兩用的養身聖品。至於名字剩下兩個字組起來,永真榮喜,好像是國慶典禮的總統致詞用語,像是可以寫在天燈上的句子,甚至說有人取這當本名或藝名也不奇怪,這兩人的名字變幻莫測的組合成了一個新的創作身份,我採訪的時候腦子一直在想這些。聶榮喜,等會兒去買包森永牛奶糖來吃。
活著的你,總是離我遠遠的讓我活下去。
世界末暑假前幾天,BIOS 來到自轉星球祕密基地,以下是從外太空傳輸回來的地質調查採訪內容。
Q:請問聶永真和森榮喜先生此次合作《tokyo boy alone》的緣起?
聶:差不多去年十一月左右,我跟森榮喜( Eiki Mori )提了合作的概念,正式簽約大概是今年一二月的事情。我是從臉書認識他的,因為發現很多朋友的大頭照都是他的攝影作品,我那時候還以為是朋友自己拍的照片,問了才知道原來是他(指了坐在旁邊的森榮喜),於是開始看 flickr,開始關注他。然後他去年十一月在日本有辦展(編按:「You See Rainbow」攝影展),我們差不多從那時候開始談合作。
除了很欣賞他的作品之外,這次的合作也有行銷上面的考量。我們想要強化國際藝術家合作的概念,日本離台灣不遠,對台灣讀者來說不陌生,來自「海外」的感覺夠重。我們書系企劃的第二本作品是來自北京的「編號 223」,但我們覺得 223 還沒準備好,也還沒那麼多人知道他。而森榮喜在台灣知名度已經算高了,所以我們先來做他的《tokyo boy alone》。
這裡岔題一下,說說關於《永真急制》書系企劃發行的取向。基本上就是依照我自己喜歡的,由聶永真選書推薦給大家讀。我本身喜歡「情色」的東西,不是那種色情,是情色。所以書系的取向也會偏向情色,或像 223 那樣,有一點暴力。不過 223 之後的包裝跟森榮喜會完全不同,他們是有一些共同點,但 223 的作品更地下,更 cult,有點邪教意味。
Q:這次兩人的合作有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嗎?
聶:嗯,日本人對品質的要求很高,所以這點我們磨了很久。不過也不算困難,創作就該是這樣吧!主要的難處大概是,如何在我跟他之間取得平衡。這本書的重心當然還是放在他的作品上,我負責編輯,編排書系。
決定要出書之後,我直接去東京找森榮喜一起挑照片。一開始他先挑出五百多張,然後我再挑過,看到不要的就挑出來不要了。他在旁邊看著都快哭了,畢竟都是自己的心血(森榮喜:嗚~)。但我身為編輯,比較知道一本書在編排時,讀者會適應的閱讀節奏是什麼,所以該拿掉的就會拿掉。森榮喜也只是在那裡嗚了一下,他知道我們編書需要這樣,所以也不需要多花時間去安撫他或是說服他,他能理解我們編書所要求的「呼吸」。因為是以書的形式為作品發表,不是像展覽般一幅一幅的看。閱讀攝影集跟看展覽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可能因為我們都是獅子座,都有強勢的一面,所以一定要有一個人退讓吧!兩邊互相協調溝通,才能做出我們都滿意的作品。
森:我很喜歡在網路上看別人的作品。因為發現了聶永真的作品,開始注意到這位台灣設計師。
我覺得不論書籍裝楨或是唱片設計,聶永真都是非常成功的設計師,我從他的作品裡感受到一種「獨立精神」,還有一種「hungry」的感覺,對什麼東西都感到很 hungry。他勇於嘗試各種不同媒材的設計,但都有一個標誌性的共通點,你一看就會知道「對,這是聶永真的作品」。
作為編輯,我覺得他非常快、狠、準,決斷力跟執行力很強,決定很快,幫我省了很多困擾。所以不管是照片數量、排列順序、全部都交給他來控管設計。
我個人作為專業攝影師已經有十年以上的時間了,但這本書對我來說是完全個人的創作,不是一般性的工作。所以聶永真對我而言,就像是商業和創作之間、或者台北和東京之間的橋樑。
在這本《tokyo boy alone》裡面,有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有白天也有黑夜,有各種層面各種不同的東西。就像聶永真嘗試各種不同媒材一樣,在這點上我覺得我跟他有共同性,所以才能一起合作吧!
活著的你,總是離我遠遠的讓我活下去
森:我拍照的時候很重視拍攝的地點,通常會選擇模特兒熟悉的區域,他家或是家附近。這些模特兒幾乎都是我的朋友,所以比較容易溝通。
攝影就像是「敲門」,要試著溫柔的敲門,打開模特兒的心。我希望我能像是一陣風一樣,進入對方的房間,讓對方覺得很舒服很溫柔,然後靜靜的關門離去。我的拍攝方式關照於「如何進入模特兒的私領域」,進入他的世界裡。
不論是工作或是私人創作,我的作品幾乎都是關於男性。對我來說,其實這些作品也算是我的自畫像吧!雖然我也很喜歡以風景為主題或是以女性為主角的照片。但我自己要拍的話還是會拍以男性為主角的照片。
(這時候我注意到,森榮喜的 t- shirt 上面寫著「Day Dream Believer」,然後看到我手裡拿的,自轉星球 / 夢遊人發給我的名片,上面印著:
「有些人在睡著的時候做夢,有些人在醒的時候做夢,醒的時候做夢的人比較可怕,因為他們真的會去做。」
所以我想要用椎名林檎的一句歌詞,當作這段森榮喜創作短訪的標題。畢竟,很多人,不論多麼不堪,不論手法多麼拙劣,都是因為抱著某人還在遠方繼續擺盪著的夢,而努力的活下去啊!)
森:我拍照喜歡用底片機,不那麼喜歡數位相機,但有時候因為工作需要所以必須使用。使用的相機啊,主要是 Canon、Pentax、跟 Mamiya。我很喜歡相機快門的聲音,聽到了會非常開心。另外,拍照的時候我喜歡採用自然光線,如果約好拍攝的那天光線不對,就跟對方約改天,等到光線對了再拍。
關於森榮喜鏡頭下的東京
森:大家看到整潔、乾淨的東京只是表象,我想拍的是內在那些,像是「城市裡的地下水」一樣的東西。
聶:其實我覺得他這樣也算是某種地景攝影,不是大家熟悉的景點或是風景,而是關起門後的東京私密風景。你可能無法在照片裡的房間辨識出東京元素,但照片裡的人的確是在東京生活,所以呈現了某種心象而不是表象的生活,某種很當代的、破碎的、網路世代的東京風景。我們之所以找吉田修一和吉本芭娜娜兩位作家來推薦,也是這個緣由。吉本的小說中常常有一種孤寂感,而吉田則是很確切的表達了在東京生活的某種疏離。
對台北的感覺和未來計劃
森:因為工作所以來臺北,其實接觸到幾乎都是「自轉星球」這邊的人。覺得大家很溫暖,對我來說很像家。聶永真跟黃社長做決定都很快,很有效率,幫我減輕不少壓力。我也去逛了誠品書店,看到很多唱片或書籍,很多不錯的設計。(而且我發現這些剛好都是聶永真的設計……)(聶:這個回答也太……)
不過台灣非常濕熱,對我來說有點困擾……
另外,我手邊正在進行的是「Zine 獨立誌」的製作,裡面都是很了不起的藝術家的作品,很好看。也想要拍短片、辦展覽、繼續跟聶永真合作!
訪談傳輸到這邊,因為兩位反應很快腦子一直轉的大男孩各有行程飛往不同航道,所以暫時告一段落。離開訪談室之前的閒聊,聶永真說到,覺得自己在設計這個領域還算做得不錯,也有點知名度和影響力,所以「希望能夠做出不同的東西,看看能改變一些什麼」。其實聶永真和國內其他優秀設計師的作品已經從書市、唱片封面及內底、劇場的節目手冊和文宣、從各種層面深深影響我們這些後生晚輩了。
我還滿期待以後能看到聶永真設計的家電組裝說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