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羅拉多步道健行（二）

從丹佛到阿肯色河谷北端

科羅拉多步道的第一段始於丹佛市西南方的瓦特屯峽谷（標高1682m），一路西行至阿肯色河谷北端的利德維爾（Leadville）市郊（標高約3100m），一路翻山越嶺，可說是整個步道最陡峭的一段。我們倆花了九天才從丹佛走到利德維爾，包括離開步道至貝肯瑞基（Breckenridge）補給。

出發首日我們走了大約二十英里，翻過兩三座山脊。 離開丹佛約三小時後，麥特就開始感到不適，我們只好 一路上走走停停，以非常緩慢的速度移動。好不容易到了紮營的地方，他立刻把背包裡的東西裡全挖出來然後把所有用不到的東西丟掉（這個天才竟然放了一包咖啡濾紙在背包裡！）。苦撐了兩三天後，麥特才漸漸適應二十公斤的背包、三千公尺以上的高山、和每天十幾英里的移動距離。

在頭三天裡，我必須走在麥特前面擋住他以免他走太快，因為他有越不舒服走得越快的趨勢（想快一點到營地？），我還必須每隔三分鐘就問他相同的問題：「頭會痛嗎？」「會不會走太快？」然後提醒他喝水。第二天我還背了他的食物袋，好重！出發三天後麥特終於恢復正常，行程也愉快多了。通常我和他的前進速度並不相同，他習慣快走約一小時之後停下來休息大約十五～二十分鐘，而我習慣慢慢往前走但不太休息，常常一整天只有中午停下來一會兒。由於健行習慣不同，我們通常只在早上拔營之前決定當天在哪裡紮營，然後傍晚才在營地碰面（確定對方還活著）。

出發第四天上午，當我們正四處張望尋找手冊上描述的水源地時，我們發現幾輛露營車就停在離步道不遠處看似露營地的地方，而且有兩個女孩從那裡向我們走來，於是我們問她們露營地是否有水，她們的回答讓我們倆又好奇又興奮。她們說營地那邊不但有水還有免費食物。免費食物？那當然要去瞧瞧！原來有兩對愛好登山的夫妻在那邊紮營，免費接待路過的步道全程登山客（Through Hikers）。男主人肯尼說他會拿望遠鏡看步道上經過的人是全程登山客還是一日登山客（Day Hikers），只有身上有大背包的人他才會請女兒到步道上攔截（Ya! 我身上有大背包！）。登山客稱這些在路上的免費食物「步道上的魔法」（Trail Magic）。比較簡陋的步道魔法是路旁樹下保溫箱裡放的免費冰涼飲料，而比較華麗的就像肯尼他們這樣有熱食可吃還可有人可以聊聊天交換資訊。我在他們的營地吃了一個超大的西式蛋餅，還灌了三瓶啤酒。在三天的勞累之後，把這樣一餐稱為Magic一點也不過份。

酒足飯飽之後，終於該離開他們了，重新上路後，我們就遇到了旅途上第一場雷陣雨與冰雹，而且往後幾週幾乎每天都有雷陣雨。整趟旅程下來，我的鞋襪大約有連續兩週的時間未曾全乾過。處於如此高海拔的地方，雷雨雲並不在高高的天空上，而是在我們身邊，落雷也都近在咫尺，令人緊張萬分。據當地人的說法，今年夏天的雨量多於平均值，幾乎每天下午都有強烈的雷陣雨，打雷次數之多也令人嘖舌。曾經有一天在翻過某山頭之後的下坡路上，雷陣雨從後方追上來，幾個雷就打在一兩公里外的樹林裡，我與麥特當時相距大約幾百公尺，他說當下他確定我已經被雷打死了（呃...）。

我們在第六天上午終於第一次高於森林線，踏上了高山草原。山頂上的景色美的難以形容。山頭上的積雪、山腳下的河谷平原、遠方的群山、太陽和雲構造的光與影，一切都令人由衷的贊歎。更令人興奮的是，在稜線上，我們已經可以看見貝肯瑞基就在遠方的山谷裡，那時我們兩個已經渾身汗臭和泥巴，等不及要洗個澡了。不過這一天下午麥特又做了蠢事。中餐時，他趁我背對著他在小溪旁用過濾器抽水時一口氣吃了三分之一罐的花生醬，我抽完水回過身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半小時之後他開始鬧肚子還嘔吐，我們只好在路旁坐了一個小時等他好轉。不幸的是當我們再度出發時，頭頂上已是烏雲密佈，我們被迫幾乎用小跑步的速度背著大包包在滂沱大雨和雷電交加的樹林中奔上山脊下到另一個山谷。事後麥特告訴我說在那天之後他已然超脫，覺得任何在步道上遇到的慘事跟那天比起來都不算什麼。後來到了原本預定的營地，發現那裡的水源早已枯竭，我們只好再往前多走三英里。好不容易到達最後紮營的地方時，我竟然又不小心一腳踩到小溪裡，鞋襪全溼，不過那時我已累得沒力氣抱怨，而且反正隔天就會到貝肯瑞基，我也就不太介意我的溼鞋溼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