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動物遇見人,是幸還是不幸?動物電影裡的思考

當動物遇見人,是幸還是不幸?動物電影裡的思考

作者府中15 紀錄片放映院
日期01.08.2017

2015 年春,恰好有機會去伊斯坦堡參加研討會。走訪了這個歐亞交界的古城一圈後,得到了和近年大多數旅人一樣的結論:這真的是一個好愛貓的地方!

街頭巷尾直接就放置著「政府官方」設計的浪貓旅館之外,民眾家門口、公園路燈下,甚至古蹟窗台,處處都是餵貓勝地。餵食的內容也很多元:斜對面肉販的剩肉、破碎的吐司邊,或正港貓罐罐都隨地可見。其他城市會在乎的所謂「市容及環境問題」,伊斯坦堡似乎一點也不上心。教堂聖壇上幼貓會群聚鬥毆、抄捷徑時選擇的小弄,尿騷味直衝腦門⋯⋯這些那些,都不會動搖伊斯坦堡人愛貓的決心!

相較之下,狗在這個穆斯林古都顯得勢力單薄。偶爾在路邊現身,卻也真如《街角毛朋友》的開頭:「狗王」塔斯卡法投降貌地仰躺大字,放空放鬆得可以,讓路過的人都很想駐足確認是否還有在呼吸。伊斯蘭教的世界,在對貓狗的喜愛程度上,是真的有所不同的。他們的先知穆罕默德非常愛貓,認為貓是純潔的象徵,甚至有為了不想吵醒在袖子上熟睡的貓咪而剪斷袖子的趣聞(另一種「斷袖」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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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毛朋友》

 

但可蘭經卻記載了狗是不潔的生物,被狗舔過的器皿必須清洗七次才能再次使用。這些因宗教而產生的對不同物種的差別待遇,在馬來西亞這種多民族國家特別明顯。部分馬來西亞的穆斯林是真的非常討厭狗,不願意觸摸之外,在餐廳用餐時若有狗誤闖,可能會氣得跳起來。但地處熱帶的馬來西亞街頭有非常多流浪動物,因此在大馬,願意參與流浪動物議題的工作者,幾乎都是華人,願意養狗的,也只有華人。

儘管如此,在同樣是充滿穆斯林的土耳其,對狗也頗為友善,這也就是《街角毛朋友》一片除卻「愛貓之城」的面紗後,還不停輝映出的寶貴光芒。影片除了記錄熱門景點加拉達塔區,一群浪狗生命中真實的浮光掠影外,也記錄了群眾對「街犬」的觀點,除了發自個人生命體驗、較感性的想法外,更不乏從都市發展、歷史更迭層面切入的觀察。一名女士說起在鄂圖曼時期,這裡有八萬到十萬隻狗,人們常要跨過狗才能走路!來自街頭沒有流浪動物的英國的紳士,則講述他從一開始很討厭這些狗,到被街狗「接納」的過程。

人類的時代不停變遷,從農業、工業到近代,對居住環境的想像及要求愈來愈「現代」:深鎖的社區大門、防躺設計的公園長椅(防遊民休憩)、愈來愈疏遠有禮的人際關係、愈來愈乾淨整齊暢行無阻的道路。街頭動物也從原本可能是日常的風景,忽然成了文明的殤。因為傳說中,西方愈「先進」的國家,街頭都沒有「流浪」動物,他們的法律可以杜絕動物落難街頭。

於是我們忽然開始認定每隻在街頭生活的犬貓,都是曾經有飼主但被遺棄,或必須有主人不然沒資格活的。我們開始用各種方法,較好或較壞的,計劃殲滅街頭動物:撲殺、收容、送養、結紮,我們可能忘記牠們在街頭既存已久的事實,忘記從十萬年前馴化牠們之後,曾是那麼相互依存且開放的關係,而非從屬及財產制;我們認為「流浪動物造成的問題」需要被解決,忽略破壞環境的元兇永遠是「人」,絕對的「飼主責任」是個新的概念,一直在變、依自己需求找各種說法及道理的永遠是人,而動物永遠是動物,牠們純粹執著的本質跟不上人類的變化,自私的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等一等牠們。

台灣地狹人稠、都市變遷及人心縮限得很快,向「先進國家」看齊,解決流浪動物問題、降低街頭苦難及飼主責任的推行是勢在必行。但當我們選擇要「怎麼做」來達到這些目的時,是否該回顧一下這段不停在變心的關係,尊重「需被解決的動物」基本而該有的權利。有趣的是,愛貓成痴的伊斯坦堡從不介意貓兒的數量及其造成的各種問題,因此政府單位沒有任何降低貓口的計劃;相較之下,沒有那麼被喜愛的狗,卻有官方動物保護機構執行捕捉、結紮、原放的政策行之有年,這也是為什麼在伊斯坦堡,狗的數量會比貓少這麼多的原因。就讓我們藉由《街角毛朋友》,一窺伊斯坦堡的街頭動物實錄吧,留意耳朵上若有長條狀的耳標,就是已結紮的標記喔!

《祭之馬》是一部記錄日本 311 海嘯核爆後,一個馬場的去從。幸運在海嘯後全數存活的 38 匹馬,因為政府緊接著頒佈的 20 公里強制驅離令,導致缺乏糧食死去了 9 匹,剩下的也失了魂魄,苟延殘喘。幾週後才有機會再回頭的馬主田中先生,看著屍首及不成馬形的軀體,痛心地表示自己充滿罪惡感,當初應該想辦法留下來餵牠們。之後政府再頒布的牲口屠宰令,田中拒絕執行,此時我們以為在觀看一個愛馬的農場主人影片,正默默動容著,但是,人與經濟動物的情感糾葛總是更錯綜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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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之馬》

 

田中因海嘯失去了所有財產,這病得要死的 29 匹馬是他唯一也最渺茫的希望。原本福島飼養的馬,都是要在參加歷史悠久的馬祭後,送去宰殺成為商品,但被輻射汙染後的馬匹已不可能成為食用馬肉,田中先生只能把希望放在參加不知哪一天會振興的祭典上,但病得不體面的馬匹也沒有那麼適合了。在「希望牲口好好活下去」及亟欲把牠們「利用得皮毛都不剩」的矛盾中,這些農場主人是內心毫無違和地繼續生活下去了。

關心動物議題進而吃素的人可能會主張,如果我們必須屠宰自己要吃的食用肉,那大部分的人都會成為素食者。但美國學者哈爾.賀扎格實際調查操作屠宰作業的學生後發現,沒有一位在此之後成為素食主義者。因此,在面對經濟動物議題時,如果我們皆以「素食」來應對,事實上我們會忽略去面對人類與農場動物相互依存的複雜心理及操作上的實際面,過於理想化而更難改善某些動物的處境。那些未知的細節,都在《祭之馬》一片中,靜默著、等著被看見。

而海洋生態攝影家郭道仁在《餘生共游》的結尾講道:「我如果在大海裡遇到了鯨鯊,其實我真的很想問牠:『你去過哪裡?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呢?那邊的人是如何對你的呢?』」同樣的,若有天我也在浩瀚無垠的時空海裡,遇見任一的動物魂魄,我也會這樣問:「你從哪裡來?那裡的人待你如何?你覺得是幸還是不幸?」」我想牠應該會微笑,像《街角毛朋友》片尾的塔斯卡法四腳朝天表示:不管你們怎麼對我,我都已經概括承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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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共游》

 

府中15紀錄片放映院八月主題─萌獸大進擊

《街角毛朋友》放映場次:8/11(五)19:00 本文作者盧莞宜出席映後座談|8/27(日)14:00
《祭之馬》放映場次:8/16(三)19:00|8/20(日)16:40
《餘生共游》放映場次:8/10(四)19:00|8/20(日)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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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相信動物協會共同創辦人盧莞宜
圖片提供Yalan Dunya Film Yapim Ltd.、Tofoo Films、公共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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