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我們與惡的距離》的黑暗與光明：HUSH x Karencici 談〈別讓我走遠〉創作

作者BIOS monthly

日期02.04.2019

台劇《我們與惡的距離》熱播，隨著劇情的鋪陳與推展，除了演員精湛的表現受到觀眾關注之外，編劇、導演在製作上的巧思，攝影、剪接在技術調度的功力，都成為討論的話題。其中主題曲〈別讓我走遠〉透過林宥嘉的演繹，讓觀眾在每一次的片尾播畢都更沈浸在劇情裡，無法抽離。

林宥嘉自 2018 年陸續發佈自製單曲，此次也身兼製作人，從《我們與惡的距離》最核心出發發想，並召集樂壇優秀創作者激盪打磨出細節。透過電訪，我們邀請作詞人 HUSH 以及作曲者 Karencici 分別從詞曲的角度來聊聊這首〈別讓我走遠〉的誕生與發酵。

《我們與惡的距離》劇組很早便確定非林宥嘉不可，邀請他擔任監製。在收歌一陣子之後，卻始終沒有找到適合的詞曲。直到宥嘉聽到 Karencici 的 demo 後受到感動，才漸漸抓到這首歌製作的方向。聊到〈別讓我走遠〉誕生的過程，Karencici 說自己是看著抽掉聲音後整齣戲的精華片花，感受畫面與劇情的張力與情緒，以及角色之間的眼神流動後寫出來的。

對於與身兼歌手以及製作人身份的林宥嘉合作的過程，Karencici 說他是一個非常在意細節的人，會為了一兩個音來回更改數次：「宥嘉是一個很知道自己聲線長處的人。一開始有一些更改的地方我會不知道為什麼，但最後聽到成品，就明白原因了。像是主歌的部分，我跟他來來回回更改了七八次，我跟他都希望能夠把主歌跟副歌的情緒做出區別，像是在黑暗中找到希望的感覺。」

一樣收到劇組前兩集試剪的 HUSH，憑著大綱以及對劇情的理解，加上 Karencici 的鋼琴伴奏 demo 開始填詞。感受到劇集及 demo 裡面濃郁的情緒，HUSH 説那就像是在低壓盤旋著，一種在飛行與降落之間掙扎的感覺。聊起與宥嘉聚焦這首歌的詞意的過程，「光線」是〈別讓我走遠〉一個很重要的關鍵詞：「我和宥嘉從劇集各自看見的，也許有點距離，但都是好的方向。大概就像是兩個人不停畫圈圈，看最後交集的點落在哪裡。我們都希望這首歌可以貫穿多數人，可能針對角色劇情、可能針對現實樣貌。另一方面也隨著編曲的進行，拓寬音樂裡的風景。」

「接近完稿階段的時候，我們整理出一個畫面，像是一個巨大的盒子，裡面躲著一個人。盒子的裂縫也許像一個人透露出的脆弱，盒外的人如搜索一般用眼光照著盒內。我想像自己在那個黑暗空間的角落，看見一束光透過裂縫撒下，光線也許隨著裂縫的瓦解而逐漸增強，盒子裡的人帶著不確定的步伐，走向了光，或者不走向。『光線』在這首歌的推進是緩慢的，對我來說卻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對 HUSH 來說，歌詞裡光線的比喻就是人的關心，對比黑暗，眼光可以是抓得到的光線、也可以是籠罩自己的光明。

don't you stay?
陪在我身邊
無視這世界任何崩裂
看進我所深陷的深淵
讓我感覺黑暗裡面
光線是抓得到的線

一首作為議題劇的主題曲，該緊扣劇情起伏，偏向戲劇多一點，還是該凸顯歌手價值，偏向演唱者多一點？第一次遇上如此難題的 HUSH 也曾苦惱。在向前輩討教後，HUSH 決定憑著劇情給的線索，用自己的直覺寫作：「真的非常感謝葛大還有阿信與法蘭（李焯雄）給了我一些激盪建議，他們是我在這首歌描繪的黑暗盒子裡的光。最後還是決定相信歌手也相信劇，讓這首歌只為了想說的事而設。」

談及寫歌詞這件事，HUSH 形容那就像是一場翻譯與隱喻來回的過程，而寫出〈別讓我走遠〉更是一次困難的轉化：「這首歌對我而言難寫的地方在，一方面，我與憂鬱的距離很近，要讓自己回到那樣的狀態裡，是痛苦的。我曾經挑戰兩天不睡覺盡情耍廢，讓自己再一次體驗什麼都無所謂、麻木的感覺。歌詞裡『腐爛的都與我無關』就像是在說，因為自己已經不能再更爛了。」

對於《我們與惡的距離》想說的，報導者與加害者、律師與被害者家屬的關係，在「我們」與「惡」之間的距離，又該如何拿捏？Karencici 認為這部劇好在同時展現了兩方的故事，而非單方面的呈現。HUSH 則說：「這部劇試著討論的事情，其實非常貼近我們的生活。大多數的我們也許幸運可以繞過社會案件，但仍免不了時常遇見道德的難題。透過作品製造對話和省思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HUSH：「〈別讓我走遠〉也許不能完整代表這齣劇的所有，但我相信它確實成為了某一條劇中角色與我們的共感神經，因為那些情緒我們都有過。縱然扣下板機的觸發點不同，但你的無助也是我的無助。這首歌就像無聲的求救，那是淹沒在眾多電波雜訊當中，微弱的一絲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