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了五十年的夢，與它的復活──新媒體藝術團隊 fuse* 與 Onirica()

作者BIOS monthly

日期25.10.2023

實驗室裡，受試者被裝上電極，偵測他們的睡眠狀態。在非快速動眼期（NREM）及快速動眼期（REM）等不同階段，他們分別被喚醒，並講述當下夢境——無論記得什麼，只有碎片或還記憶猶新，他們自由地講述，由研究人員逐字記錄。

講完後，研究人員進一步發問：夢的視角是第一人稱還是第三人稱？背景設定為何？總共有幾個人出現？夢裡的時間與空間，有什麼不符合現實之處？——這些資料，被用以將夢境分門別類。

這是位於波隆那大學睡眠科學實驗室裡，夢的資料庫。

義大利新媒體藝術團隊 fuse* 某次機緣下遇到了實驗室主任 Miranda Occhionero，立刻被夢庫給吸引。共計 807 個夢，大多來自波隆那大學的學生，有些已經在夢庫沉睡了五十年之久，浮現在半世紀以前的人們腦袋裡那些畫面，以文字斷簡留存至今。

他們試圖尋找其他夢庫。好奇帶領他們抵達加州大學聖塔克魯茲分校，在此，George William Domhoff 和 Adam Schneider 教授多年來收集了比他們預想更多的夢——總共 27,941 個。

和波隆那大學的夢庫相比，加州大學的資料更為豐富，也更為紛雜。受試者年齡範疇從 7 到 74 歲，並透過不同搜集程序而來。Domhoff 及 Schneider 除了以此資料發表研究，也將這些夢境放上網站，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透過關鍵字檢索夢境。

我們如何理解夢？夢的科學研究一定會遇上的難題，就是我們並無法真實記錄夢，也難以探究看似獨立、個人化的夢與夢之間的關聯性。

擅長運用科技結合藝術創作的 fuse*，決定透過科技方法找出關聯性，並將夢可視化。他們剛好也正在實驗各種機器學習（Machine Learning）的技術。團隊總監 Mattia Carretti 說：「我們覺得把這種人造的創意技術，運用在人類的創意素材（夢），應該是趟有趣的旅程。」

這 28,748 個夢境裡，哪些畫面重複在不同夢境裡出現，甚至超越時間、空間？

fuse* 將每個夢的文字紀錄都放進機器學習模型——透過演算法，讓電腦自動將收集到的資料進行分類或預測模型訓練，藉以處理大量的資料來源——夢境文字在此被轉譯為多維空間中的一個點。兩個夢之間的語意、字詞意義越接近，它們在這個空間裡的相對位置也會越靠近。接著，將空間維度縮減回二維及三維，藉以辨識它們的關係。

他們從資料庫裡接近的群集，找出意涵相近的夢境們。Mattia Carretti 說：「這些技術使我們能夠如同觀測星空時一樣，嘗試在一個巨大、混亂的圖形中，找到重複出現的樣式，若沒有電腦是無法完成這個任務的。這是演算法幫上忙的地方：幫助人類思考我們無法思考的事。」

最終，他們精選出波隆那大學夢庫中 30 個夢作為敘事主幹——可能是視覺上具有震撼力，足夠古怪，或是具有代表性的敘事，展現出奇想⋯⋯，並創作出電影般魔幻的作品 Onirica()。

Onirica() 的敘事結構也呼應一次睡眠。每一晚，以 90 分鐘為週期，我們自淺層睡眠進入熟睡，再由深層睡眠返回淺層，接著進入快速動眼期。隨著睡眠走深，快速動眼期的比例也逐漸增加。Onirica() 中的 30 個夢境也被分為 5 個週期，每個週期裡有 6 個夢。而在週期之間，加州大學夢庫的資料被轉譯為「橋樑」，重現資料的多樣性與全貌。

看著這些夢境，也許更像是醒著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