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電玩的小孩不會變壞（二）：找回玩遊戲的初心，《舊遊戲時代》創辦人徐人強

一般人對電玩雜誌的印象，不外乎是遊戲介紹、攻略說明的資訊整理。然而《舊遊戲時代》卻是一本與眾不同的電玩雜誌，除了專門介紹 2000 年以前的懷舊經典遊戲外，更重要的是收錄了「人味」，這從《舊遊戲時代》的臉書專頁上便能窺知一二。資深玩家 SD 太郎在影片裡擺出遊戲主角五右衛門（《大盜五右衛門》）的招牌姿勢，聊到當時為了破解隱藏版的謝幕，連續玩了 13 個小時的遊戲。看似瘋狂的舉動，對 SD 太郎而言卻有著「人生成就解鎖」的感動。另一頭《巴哈姆特》站長 Sega 則說，現在看到《快打旋風 2》，便想起小時候除夕夜一群孩子一同打電玩的回憶。每一款懷舊遊戲，對每個人來說都代表著不同階段的記憶，而喚起這些美好時光的人，便是雜誌創辦人徐人強。

免費模式成為新舊遊戲的分水嶺

《舊遊戲時代》並不是徐人強經手的第一本電玩雜誌。早在 1991 年他便一手創辦《電腦玩家》，那時他退伍後進到遊戲公司工作，發現當時的電玩雜誌因為多依附在各個遊戲公司下，較難提供中立客觀的資訊。因此憑藉著自己與市場的需求，決定動手做一本自己想看的電玩遊戲雜誌。除了相對公正的遊戲資訊外，在《電腦玩家》裡，也能看到欄目介紹「奇幻」類型、戰爭模擬類遊戲的軍事背景等。徐人強說，當時社會對於玩遊戲這件事情仍舊抱持負面的態度，然而實際上電玩遊戲與電影沒有什麼不同，有著影像、聲音和劇情，更甚者玩家不是被動觀看，而是主動參與。因此希望透過《電腦玩家》深入探討電玩背後所引申出來的知識。「遊戲並不只有你想像的那個遊戲，其實有更多有底藴的東西。」

然而因為科技進步，不僅玩遊戲的方式與過去不同，所推出的遊戲更有「速食化」的傾向。徐人強說，「我覺得比較大的分水嶺是以遊戲的商業模式去做區分。現在幾乎所有主流的遊戲，都是免費下載不是嗎？但免費下載並不是說他不想收錢，只是換個方式，但整個遊戲設計的邏輯和初心，就完全不一樣。這個不一樣大大影響遊戲遊玩的方式。」

最早付費購買遊戲的年代，遊戲設計者必須要想方設法創造出新奇的玩法吸引玩家，創作上也變得多元。然而進到免費下載的時代，消費者願意付錢的套路也漸漸清晰，大家不敢冒險造成遊戲模式變得相對單一。「以前的遊戲只要做得好玩就可以了，但現在好玩，收不到錢就不行。」雖然現在的遊戲也能帶給玩家樂趣，但是其他類型的遊戲無法被體驗，這是徐人強認為最可惜的事。

遊戲的侏羅紀時代：那些你想像不到的遊戲都有存在的可能

創辦《舊遊戲時代》，不僅讓老玩家能重溫舊夢，也把徐人強帶回了那個美好年代。「那時一個月說不定只有兩款新遊戲可以挑，所以每次有新遊戲出來，對我們來說都是很興奮的事情。那個時代我形容為遊戲界的侏羅紀時代，每個物種都以新的生命形態出現在地球上面來看適不適應。不像現在整個地球就是被人類主宰，比較大的物種就是那幾個物種，就像現在遊戲只有幾個套路一樣。」徐人強說，當時物競天擇還沒有那麼強烈的時候，遊戲設計者也不曉得，怎樣叫能賣、不能賣，玩家常常會玩到從來沒想過的遊戲。再者因為花錢買，就算再不容易玩也會想辦法把它玩好，否則又要等上十天半個月。

對比現在遊戲多半都附上教學，20 幾年前的遊戲總是跟著說明書。對徐人強來說，看說明書也是種很大的樂趣。只見徐人強在辦公室旁翻找，拿出了創世紀系列《不列塔尼亞》的歷史書、魔法書，一一介紹起裡頭的世界觀、人文地理、武器系統。「這是魔法書，它有 25 種魔法，每個法術怎麼回事，煞有其事地告訴你。會造成怎樣的攻擊、影響。但實際上只有幾個 pixel 在動。」過去因為科技不夠發達，許多細節都需要靠玩家運用想像力補齊，說明書便是很好的指引。然而這樣的樂趣新玩家很難體會，可能連攻略都越來越少人看。「現在遊戲只要三分鐘不上手，不知道該怎麼玩就刪掉了啊。遊戲設計者就有很大的框架在這裡。」

新舊媒體的差異：回合制 VS. 即時制

「現在回過頭去看之前做的那些電玩雜誌，其實比較像是一種 buyer guide（購買指南）。」徐人強回想，26 年前做的電玩雜誌，對讀者及玩家的價值或許是在於幫助他們挑選想要玩的遊戲。然而現在玩家透過雜誌想獲得內容，並不是為了消費，而是為了回味。因此在《舊遊戲時代》裏頭，多了遊戲設計者、製作小組的故事，還有遊戲產業曾經發生過的趣聞，過去身在其中或許不方便說，現在就能開誠布公。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像《電腦玩家》這樣的電玩雜誌，受歡迎的不是遊戲介紹的欄目，而是「讀者信箱」。徐人強說，當初會設立其實單純只是因為其他雜誌也有做，但因為這樣跟讀者產生互動，甚至有人覺得被挑選、刊出是件不得了的事情。「說實在，這些內容就現在網路這麼發達的環境之下，坦白說沒什麼，不過是粉絲團跟粉絲留言互動的感覺。但是你要想，20 多年前沒有這些事情的時候，一個月一次好像被寵幸一樣挑到，那感覺是完全不一樣。」

20 多年來，不只遊戲產生巨變，媒體的形式也是。「如果以遊戲世界的觀點來看現在媒體或社群的運作，它是即時制的遊戲。但是在我們以前那個年代，以雜誌或報紙這樣的媒體來講，它是回合制。」徐人強以遊戲作為比喻，提到過去的媒體如同回合制遊戲一樣，一個月或一週出刊的頻率相對節奏較慢，但能做到有效的資訊整理，內容是被精煉過。然而現在即時制的做法，因為沒有版面限制，加上編輯也沒有太多時間處理稿件，可能媒體一收到稿件就刊登。因此在《舊遊戲時代》上，徐人強希望復興的不只有玩舊遊戲的那些時光，還有過去雜誌媒體內容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