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果戈里的《外套》而來:專訪烏克蘭劇場導演 Oleg Liptsin

從果戈里的《外套》而來:專訪烏克蘭劇場導演 Oleg Liptsin

作者舞台上下
日期19.09.2011

編輯部於 2024 年 10 月 1 日更新:2024 年 9 月 28 日,演員張念慈於個人臉書貼文指控陶維均對其進行肢體性騷擾,事後陶維均於其臉書發表道歉聲明,並將退出「花蓮轉運站」團隊,且終止該計劃之專案運作。

國際共同劇場在臺北推出最新作品《外套》,由俄裔美籍,曾獲烏克蘭國家最佳劇場導演獎的 Oleg Liptsin 執導,俄國和台灣劇場藝術家聯手創作。BIOS 在這裡特地專訪導演 Oleg Liptsin,嘗試以簡短的訪談文字呈現藝文類別的新聞,希望除了推薦這些創作之外,也能讓讀者更加瞭解作者的創作初衷,以及我們為何推薦這些作品。

「他的新娘不是別人,而是那件新的外套......」

這是一部探討人性深沉慾望與社會價值悖離的抒情短篇,一則在冰雪中築夢的小故事,一介小人物的大精神,幽默、諷刺、詼諧。讓你笑中帶淚、欲語無言的戲如人生。

國際共同劇場是個融合多國語言及藝術家的新興網絡劇團,強調無國界的創意激盪,致力於跨文化的美學實驗。此次由劇團藝術總監俄國戲劇藝術學院博士、烏克蘭最佳劇場導演獎 Oleg Liptsin 執導,搬演俄國作家果戈里經典名著《外套》,結合多媒體影像應用,從中國傳統說書出發,由竹板王子林文彬飾說書人,遊走歐美劇場的留法演員何艾橙反串阿卡基,為你穿針引線共同編織這部天寒地凍地球極北小人物狂想曲。

Q:為什麼選擇《外套》這部俄羅斯文學作品改編?

A:果戈里在俄羅斯是非常經典重量級的作家,他的短篇作品尤其特別,對俄羅斯後輩作家有非常深遠的影響。杜斯妥也夫斯基曾說:「我們(俄羅斯作家)都是從果戈里的《外套》來的。」由此可見他在俄羅斯文壇的地位。

果戈里的《外套》敘事方法非常特殊,採取一種旁觀者說書的雙重視角讓故事開展。書中的說書人是個狡猾的角色,他總是不說事實,反而習慣說謊。這點更加深了故事中真偽辯證的複雜性,尤其是充滿荒謬性的故事主題,真實深刻,很能呼應當代社會和平凡如你我身處於大環境的種種窘境,也讓這部小說具有被改編為「現場(代)劇場作品」的價值。

Q:為什麼在臺北製作《外套》的世界首演?

A:我們兩年前在舊金山開始發展這個戲,因為果戈里特殊的敘述寫作手法,決定要用傳統說唱藝術來妝扮敘事主線。半年前我旅行台灣,無意間在剝皮寮傳統戲劇節裡,發現魏龍豪和吳兆南的相聲錄影,這種形式明確的傳統說書方式讓我驚艷,當下便決定運用中國的傳統說唱藝術來詮釋《外套》這齣戲,好與台灣的文化作連結,因此尋找到台北曲藝團的藝術總監,非常出色的演員—林文彬先生來擔任說書人的角色, 加上我過去的學生,也是長期合作的演員何艾橙就住在臺北,順理成章決定在臺北製作這齣戲的首演,希望把傳統戲曲和現代西方劇場嘗試做結合。

另外,旅行台灣期間,我也常去觀賞台灣傳統或現代的劇場或舞蹈作品,我覺得臺灣擁有相較世界其他地方優異的創作環境,加上產業和政府的支持,使得臺北是個非常適合劇場創作的地方,尤其願意理解並回饋的觀眾,易感且純真,這種多愁善感的特質和果戈里的文字作品很能相通,因此我相信《外套》很適合在台灣搬演。

Q:您在舊金山的上一齣戲也是改編果戈里的作品《鼻子》,可否稍微描述一下那齣戲?

A:那齣戲的故事跟《外套》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個人起床發現自己的鼻子不見了,焦急的到處尋找,結果在別人的外套上發現自己的鼻子,然後又跑到別人的臉上,是個非常荒謬的故事。

我把當時才剛面世的 iPhone 一代和 Mac 電腦通通放上台,讓演員藉由自拍或錄像視訊表現這齣戲的荒謬之處。

我不是要說我有多喜歡科技用品,或是它們有多好用,而是我喜歡「玩弄」機器,在劇場裡。科技用品對我來說,是表現《鼻子》這個作品主題最好的工具,讓我們覺察我們和這個荒謬瘋狂世界共存的方式,我們對自我的期待和現實生活之間的鴻溝。我曾經用 iPhone 和我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女兒視訊對話,然後隔幾天見到她本人,驚覺「這根本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啊」,但女兒是一樣的女兒,我是一樣的我,我跟女兒也真的看到彼此了,但就是覺得這之中有荒謬的地方,就像鼻子突然不見那種感覺,你只能透過影像來接觸,我完全不理解女兒在影像中那種感覺,就像我完全不了解鼻子對我來說是怎樣的存在。

Q:所以《鼻子》跟《外套》有許多相似之處?

A:基本上這兩齣戲有一樣的 issue。《外套》的主角因為舊外套破了所以想要做一件新外套,而果戈里把這作為人們對幸福的隱喻,這和我們今天的物質生活有很大的連結。

我們把希望跟夢想放在物件裡,這沒什麼不對,但在這之中有某種「生活的陷阱」。我並不是從消費主義的觀點來看待這件事,我覺得這種「物質渴望」是某種「希望未來能夠更好」的人性共同渴求。但夢想在何處,危險就在何處,我們在追尋夢想滿足渴望的過程中不斷墜入陷阱裡,我希望讓觀眾感覺到這件事。 

Q:在臺灣,和不同文化不同國族的演員合作,讓您有什麼感觸?

A:在俄羅斯,我們習慣以我們的方式看劇場,跟我們東西不同的我們就說是「異國情調」,我覺得這是有點狹隘且偏頗的視角。

我從很年輕的時候就在到處旅行創作,我在加拿大、柏林、巴黎、印度,當然還有烏克蘭跟俄羅斯都有過工作經驗。這過程中我學到最革命性也最重大的觀念是,戲劇是非常豐富多元的,不只有一種聲音,而是眾聲喧嘩。這是非常簡單的道理,但說的容易做起來卻難,花了好多時間我才慢慢理解這個現實。

我對於和不同背景的演員合作並不感到害怕,但最驚訝也挑戰最大的是,大家對同一件事(譬如一支筆)的思考方式是非常不同的。有時候天差地別的讓我覺得我們會不會是從不同星球,因為某種機緣巧合降落在地球,剛好共存在這裡。

Q:請問你平常怎麼保養自己的身體,喜歡從事什麼運動?

A:在劇場排練就是我的運動,一直以來都是。

Q:在臺灣還有什麼打算進行的計劃?

A:首先是教育的計劃,介紹我在俄羅斯就讀的母校—俄國戲劇藝術學院(Russian Academy of Theatre Arts - GITIS)和臺北藝術大學交流,從俄羅斯請老師來這邊教課。教育是一項未來想進行的計劃。另一方面,有幾個曾經參加過我工作坊的學生,現在還常常聚在一起工作、訓練,所以希望之後還能有更多的合作計劃。目前大概是這樣。

訪談到此告一段落,接下來是編者陶陶維均的推薦語,覺得囉唆可略過不看。

看戲對觀眾來說,可能是忙碌週間工作的週末娛樂休閒,所以當面對這些比較深刻嚴肅議題且形式較具實驗的作品,時常先擱置一旁,選擇娛樂性較高的喜劇或跟我們似乎較為貼近的情愛故事戲。但我認為,週末的娛樂不是為了紓解週間沈悶的工作,那不符合人性。我們應該是從眼前的劇場,臺上的演員身上看到我們週間生活的荒謬,而這些清晰反思的時刻才是我們作為人存活的理由。這齣戲的主題和我們荒謬生活息息相關,我們對物質的渴求,對夢想不遺餘力的熱血追尋,對高度發展科技的反思,和我們人際關係的疏離寂寞。我們必須來劇場看看這些事,想想我們能怎麼改變我們走出劇場外的生活,而不是單純把週末當成週間的休息,我們不是機器,我們是人。

想瞭解更多國際共同劇場的演出訊息,請參考他們的臉書頁面

#舞台上下 #劇場

BIOS 通訊,佛系電子報

撰稿陶維均
攝影趙永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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