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坎城影展｜片單分析（一）：罷工後的選片大不易

第 77 屆坎城影展將於下週一熱鬧登場，開幕當天除了能看到集結法國一線明星蕾雅瑟杜、路易卡瑞和文森林登的法國怪才導演昆汀杜皮爾（Quentin Dupieux）新作《The Second Act》，也將頒發榮譽金棕櫚給好萊塢重量級女星梅莉史翠普。除了梅姨之外，「星戰系列」，好萊塢傳奇導演／編劇／製片喬治盧卡斯也將在閉幕典禮獲頒相同獎項。今年的坎城將頒出三座榮譽金棕櫚，第三座將頒給國際知名的吉卜力，這也是坎城史上第一次將榮譽經棕櫚頒發給「公司」而不是個人。

本以為受到去年美國編劇協會及演員工會罷工引響，許多「大片」要等到今年秋季才有機會看到，相較於靠近年尾舉辦的多倫多、威尼斯影展，五月的坎城吃虧許多；坎城影展藝術總監 Thierry Fremaux 在記者會上也表示，「2024 年的選片工作並不容易」——儘管如此，今年還是能看到許多美國電影在坎城亮相。

《教父》導演法蘭西斯科波拉參與金馬大師課好像才幾年前的事情，但其實他已經有近十年沒新作問世。早在七〇年代，就曾以《對話》及《現代啟示錄》拿下兩座金棕櫚，今年入選主競賽的新片《Megalopolis》由亞當崔佛、西亞李畢福等重要好萊塢演員擔綱演出。此片也是柯波拉自掏腰包，斥資一億兩千萬美金拍攝而成，但也因為高額的拍攝成本，未能如導演期待在坎城之前找到全球發行的買家。

但姑且不論最終結果如何，只要想到已是 85 歲高齡的柯波拉一路堅持，終於完成了四十多年前就想拍攝的劇本，令人肅然起敬，這應該也是今年坎城最受大家關注的競賽片。

另外一位也是好萊塢大腕級，美國導演保羅許瑞德（Paul Schrader）也是已有數十年未參與坎城，他最為台灣觀眾所知的應該是編劇作品《計程車司機》（1976 年金棕櫚得主）。而他自己執導且入選坎城主競賽的電影，則是八〇年代的《三島由紀夫：人間四幕》（1985）及《Patty Hearst》（1988），前者還有法蘭西斯柯波拉及喬治盧卡斯擔任監製。四十年後重回坎城正式競賽單元的《Oh, Canada》則由李察吉爾飾演重病的紀錄片導演，將在妻子（鄔瑪舒曼 飾）面前告解自己人生的真相。

才以《可憐的東西》在今年奧斯卡大放異彩，希臘導演尤格藍西莫後面幾年的作品都在威尼斯影展首映，這次終於以《Kinds of Kindness》回歸坎城正式競賽。風格化的新作《Kinds of Kindness》講的是三段現代故事，一樣擔綱主演的艾瑪史東與威廉達佛也將和尤格蘭西莫在坎城紅毯重新聚首。

曾以瑞典電影《邊境奇談》奪得一種注目單元最佳影片，並在前年以探討伊朗社會現象的《聖蛛》首度闖進坎城主競賽單元的伊朗裔導演阿里阿巴西（Ali Abbasi），這次再以《The Apprentice》入選主競賽。而阿里阿巴西這次不只拍美國片，拍的還是年底美國大選（準）共和黨總統參選人川普年輕時的故事。

電影描述七〇年代剛踏入房產事業的川普，如何在右派律師羅伊柯恩的引領之下邁向成功之路。卡司裡不得不提的，是美國著名權力鬥爭影集《繼承之戰》裡的主角傑洛米史壯（Jeremy Strong），他將飾演片中惡名昭彰律師一角。川普目前各種官司纏身，其中一項還是剛遭紐約法官判定有罪的金融詐欺案；選在這個時機點，還是在舉世矚目的坎城首映，無論比賽結果如何，似乎已經是片方的勝利。

善描繪美國底層人物美國獨立製片導演西恩貝克（Sean Baker）也算坎城常客，但這次也是他第二次進入正式競賽單元，上次是 2021 年的《火紅大箭男》。新作《Anora》關於紐約性工作者的浪漫喜劇，全片由 35 毫米底片拍攝而成。西恩貝克其實與台灣頗有淵源，不僅 9 年前曾帶著《夜晚還年輕》來過金馬影展，且當時就已經與台灣製片鄒時擎一同籌備將由鄒執導的《左撇子女孩》，影片據傳尚在後製中，並由西恩貝克擔任編劇及監製。

今年坎城官方單元的英語電影比例，應該是近年最高。除了上述的美國電影之外，還有英國導演安德莉亞阿諾德（Andrea Arnold）、俄羅斯導演基里爾賽勒布倫尼科夫（Kirill Serebrennikov）及加拿大導演大衛柯能堡（David Cronenberg）。

同為坎城常客的安德莉雅阿諾，作品常聚焦英國小人物，風格寫實但總搭配著詩意影像，上次來到主競賽已是 2016 年的《美國甜心》。擅長調和鏡頭下專業及非職業演員的她，新作《Bird》除了有新人 Nykiya Adams 飾演想逃離鄉下生活的年輕主角，還有備受矚目實力派男星貝瑞柯根（Barry Keoghan）跟法蘭茲羅戈斯基（Franz Rogowski）擔綱演出。

俄羅斯導演基里爾賽勒布倫尼科夫，近十幾年來時常針對俄羅斯各種問題直言不諱地表達立場，無論是克里姆林宮的威權主義、審查制度甚至 LGBTQ 族群的被迫害等，這位俄國導演一直是俄羅斯當局的眼中釘。2018 及 2021 年分別以《夏》、《夢流感》入圍坎城，都因被限制出境而無法前往首映——讀者們可能對坎城紅毯上影人高舉寫著他名字的牌子，或是他在記者會上視訊畫面還有印象。隨著 2022 年 2 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同年 3 月賽勒布倫尼科夫限制出境的禁令解除，他隨即離開俄羅斯。在外流亡的這幾年儘管常遇到杯葛俄羅斯作者的聲音，賽勒布倫尼科夫還是持續各種藝術創作，坎城也堅持立場，這幾年從未因此有所動搖。

回到電影，賽勒布倫尼科夫今年第 4 度進到坎城主競賽單元，新片《Limonov: The Ballad》描繪蘇聯時期激進詩人二十世紀後期橫跨美國、歐洲和俄羅斯的各種瘋狂事蹟，飾演主角的英國演員班維蕭也將與導演一同出席坎城首映。

今年是加拿大恐怖大師大衛柯能堡第 7 度進入主競賽，而他同樣持續在類型領域創作的兒子布蘭登柯能堡，雖然與大衛柯能堡八、九Ｏ高峰時期作品相比，還是難以望其項背，但也已是各大影展常客。大衛柯能堡最近一次入選主競賽的是 2022 年《未來犯罪》，新作《The Shrouds》講一個鰥夫打造神秘裝置，試圖與死者溝通的故事，卡司的部分則有文森卡索、黛安克魯格及蓋皮爾斯。

一樣是第 7 次來到主競賽的還有曾以《絕美之城》拿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義大利導演保羅索倫提諾（Paolo Sorrentino）。前作《上帝之手》因為是網飛電影，理所當然地去了去到了威尼斯影展，不僅拿下評審團大獎，隔年還入圍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新作《Parthenope》講一個與居住城市同名女子輝煌的一生，而這部義大利電影也能看到英國演員蓋瑞歐德曼也參與演出。

而好久不見的賈樟柯，以《風流一代》第 5 度入圍，他在坎城最好的成績是 2013 年《天注定》的最佳劇本獎。新作透過主角巧巧尋找不告而別「彬」的過程，穿越賈過往的作品，也檢視了 21 年來週遭環境所經歷的變革。悄悄這個角色也由賈樟柯永遠的繆思趙濤扮演。

因為前幾年疫情，也或許是嚴厲的審查制度，導致這幾年坎城的中國電影整體數量相較過往少了許多；剛好今年的日韓電影表現較弱（正式競賽單元裡，日本及韓國電影紛紛缺席），一反後疫情時代的「常態」，許多單元反而都能看到中國及香港電影的身影。

除了主競賽的賈樟柯，一種注目競賽單元能看到管虎執導、彭于晏參與演出的《狗陣》；婁燁講劇組拍片被疫情中斷的《An Unfinished Film》則是進了特別放映單元。官方單元裡除了這三部中國電影，「競賽外」也能看到章子怡主演、香港導演陳可辛改編上海真實殺夫案件的《醬園弄》，而午夜單元則有《智齒》導演鄭保瑞的香港動作片《九龍城寨之圍城》，有這些華語電影加持，今年的坎城的中國之夜肯定會熱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