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STORY 04｜道過那麼多次歉卻沒改變的我，還可以道歉嗎？

H 真的是一個很好笑的人，我很喜歡她的幽默。我們是大學同班同學，開學的那天， H 就坐我旁邊。我們每天會一起上課，下課也會去她住的地方混，基本上整個大學時期全部都是在一起的，交友圈、生活圈也都是重疊的。

剛上大學時我就有一個從高中交往的男友，後來男友和 H 、和我其他大學朋友後來都變成很好的朋友。後來，男友劈腿被我抓到，我很生氣，雖然他說只有肉體，心靈上一點也沒有。即便我也知道他其實還是很愛我，也還是對我很好，但我非常受傷，那個傷是我覺得當時朋友們可能也不太理解的。畢竟那是我第一任男朋友。因此我覺得既然你可以去玩、那我也要去玩！

後來，我確實就開始玩了。我認識了別的男生，我開始跟別人約會，但我都沒有讓男友知道。這很難，因為我們交往很多年，生活圈也很緊密，如果今天放學我沒有跟男友在一起，也沒有跟朋友在一起，那就很容易被發現。所以後來，當我要去約會的時候 H 就會 cover 我。H 開始幫我跟我男友說謊。

我約會頻率很高，每次男友找的時候，H 就要出來幫我說話，騙他說我真的有事啊、跟誰誰誰在一起啊。因為 H 的幫忙，我真的都沒有被男友發現。我什麼都會跟 H 說，甚至我跟約會對象發生什麼不愉快，我也都會跟 H 抱怨，她都會聽。

很偶爾 H 會說：「欸他找不到妳很難過。妳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我聽到會覺得很愧疚，可是也有一點覺得，妳不是我朋友嗎？為什麼要幫他說話？⋯⋯我當時真的真的很幼稚，也不想想她為了 cover 我有多累、多為難！

直到某天，我收到了 H 傳來很長的訊息。她說真的希望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她認為我跟男友在一起六年了，這個男生其實很在乎我，這個男友是認真想要跟我走下去的。我才發現，H 是真的不喜歡我的行為。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可能會失去這個朋友。

我去找她，跟她道歉，我跟她說，讓妳這麼為難真的真的非常抱歉——H 說，她其實不在乎這些感情道德觀什麼的，只是希望我可以把感情的事處理好。我就跟 H 發誓，發誓說我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

但是感情的事情也不是可以說斷就斷，我沒有做到，還是繼續跟其他對象聯絡。 後來又發生了好幾次，我每次和一個對象分開，又交了新對象，我會跟 H 說我認識了一個人，我滿喜歡他的、想要發展下去，H 就會問我：「那妳男友呢？」但還是繼續幫我 cover，只是後來我就感覺到，我們越來越疏遠，漸漸地，我跟 H 就不會再私下聯絡，也不會再兩個人約出來了。

我那時候甚至想，好啊，妳不約我，我也有別人可以陪。我當時真的很幼稚。後來，我終於被男友發現，男友要跟我分手，我還超級崩潰——回頭看當時的一切，真的就是太荒唐了。

現在我也結婚，有小孩了。和大學的這群好朋友還是很好。我懷孕的時候他們很關心我，甚至我要生小孩的時候，他們都一起到醫院外面幫我加油，H 也有來。她現在也很常來家裡陪我、看小孩，我們又漸漸地變得緊密了。

那些愚蠢的事，是我內心的一個結，尤其在家裡照顧小孩，開始會想的事情越來越多。H 到現在到現在還在我的身邊，所以我更愧疚，一直在想是不是有必要把這些事翻出來，好好對她道歉。因為其實我們再也沒有聊過那些事了，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想到要道歉，我很猶豫。主要是因為以前道了很多次歉，甚至還發誓，卻沒有實際做出什麼改變。現在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要道歉了，我就做我能做的，把我現在的關係跟家庭經營好，讓 Ｈ 知道我珍惜她，直接做給她看，這樣會不會比較好？

—— Mia ( 30 歲，女）

受了傷的人，會留下疤痕。造成傷害的人，也會在夜裡浮現無法消散的瘀青嗎？

「道歉」在成為外觀上可見的行為、語言之前，他們的愧疚、羞赧、不安在心裡迂迴地寫成了什麼樣的路徑？此系列「道歉 STORY」，探入較少有機會被聆聽的「道歉者」的內心，讓這裡的聲音也能發出來。畢竟，人生漫漫，我們都可能等一個道歉，或準備⋯⋯給出一個道歉。